“你——”周正申气得一噎,随后从怀里掏出两粒银子,往周木寅身上一扔,“好好好,这是你自己要走的,这二两银子,就当我白送你了!”
两块碎银砸落到地上,泛着刺眼的银光。
周木寅却也未恼,他俯下身,将银子捡起来,一边淡淡道:
“族兄幼时蒙难,是我爹出手相助,当时爹不曾收取任何回报,嫡脉便承诺记下这个人情……”
“如今这人情便算是还了吧。”周木寅直视眼前的族兄,眼中有讽刺的笑意,“此后我父子二人绝不再来叨扰,就此别过。”
说完,也不顾周正申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转身迈步出了周记牙行。
他先去药铺买了几大包药,随后便径直回到了家里。
“咳咳咳,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周父见他进了屋,便从床上爬坐起来。
周木寅连忙把药包放下,疾步过去把他扶坐好。
“爹……”周木寅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告诉自家爹道,“牙行的活计,我给辞了。”
周父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望着周木寅凝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辞便辞了吧,咳咳,那牙子的活计,确实不适合你。”
说着周父从枕头旁摸出一个木盒子,一边打开,一边宽慰他道:“咳咳,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这几本古籍拿去卖了吧,咳咳,之前跟房东借的买药钱先还了。”
“不成,这些书可不能卖。”周木寅连忙把那盒子重新阖上。
这几本古籍,可是家传的宝贝,爹一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却因为生活所迫,竟然想要拿出来卖掉。
周木寅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只怪自己没本事,让爹在病中还要操劳银钱的事。
他忙将买药剩下的碎银掏了出来:“爹,银钱的事您别担心,这些够还了。”
周父瞧得一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钱?”
周木寅便把今日在牙行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他。
当周父听到那周正申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自己儿子逼走后,登时气得一阵猛咳。
周木寅连忙帮他拍了拍背。
周父愤恨地一拍大腿:“好他个周正申,咳咳,是我瞧走了眼,没想到他竟是个白眼狼!”
周木寅自然是明白自家爹为何如此气急,当年周正申不慎落入冰河,是自家爹当时不顾自己风寒未愈跳入河中将他捞了上来,自此便落下了咳疾的病根,长期都要靠药物将养着。
“你早该告知我他如此薄待你,我父子二人如今虽落魄些,咳咳咳,但也不至于腆着脸去攀附他。”
周父拍了拍周木寅的肩头,道:“今日之事你做得对,咳咳,该得的银钱咱就不该让,至于这份活计,不要也罢!”
“既然如今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那以后咱与他们嫡脉永不再相往来,便是饿死街头,也不去他周正申门头去讨饭!咳咳咳咳!”
听他咳得厉害,周木寅怕他气伤了身子,连忙去热了一碗汤药端了来。
见周父将汤药喝了,周木寅便道:“爹,这和光县我们人不生地不熟,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营生,所以我想着,不若去醉月楼新东家那里一试……”
见周父一副沉吟思量的模样,周木寅心中默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家爹在顾虑什么,做账房的最怕主家经营不善关了张,因为很少有下家愿意雇用这种账房先生,认为不吉利。
那新酒楼若是开不长久,对于周木寅来说,他以后想再重新做账房,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但最终,周父却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新东家,到底人家今日帮了你一把,你若想去,便去吧……咳咳,不过酒楼的账房可比不得你之前,是要辛苦繁琐多了,你若是接了这活儿,就得好好干。”
“爹,我不怕辛苦。”周木寅认真道,“不管那新酒楼开多久,我都会尽我所能做好账房。”
“既如此,那这事便这么定了罢。”
这边周木寅决定做账房,另一边,林家众人已经去小丁家取回了家伙什儿。
知道人家不会收钱,任芸便取了两块糕点硬塞给了小丁,就当做“寄存费”了。
婉拒了小丁娘留下吃午饭的邀请,任芸便带着几个小的去城门口与老郑头碰头了。
因为买店铺耽搁了不少时间,此时早已过了平时吃饭的点儿,几人都是饥肠辘辘的。
好在任芸提前买好了几个大肉包子,一人分了一个,还有不少糕点,几个小的一路上倒也吃得欢快。
到了家,杨大桃便赶紧拿出了擀好的面条,张罗着给他们下面条吃。
之前任芸嘱托过她不要等他们回来吃午饭,让她自己先煮着面条吃,所以杨大桃这会儿已经吃过了。
不过,任芸还是塞了一个大肉包子给她,让她加加餐。
简单的几碗素面端上了桌,众人一边吃,一边谈论着今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