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怒道:“老子没念过书,不懂什么意思。”
范青懒得解释,继续道:“咱们距离河南地确实很近,但咱们刚刚突破包围,损失惨重,士气已衰。孙传庭和洪承畴已经在前方设下重兵,精兵强将,以逸待劳,就在你认为的区区几十里丘陵地当中,布下天罗地网。这种情况下,我们再硬冲过去,正好中了官军心意,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李自成皱眉道:“你怎知道孙传庭和洪承畴的主力在前面设伏,今天上午,咱们击败了近三万官军,难道他们还有精兵强将?”
范青心想,李自成这是知己而不知彼,对官军的人数根本不了解,对孙传庭和洪承畴的能力也不了解,这场大败是有原因的啊!
范青拱手道:“前方至少有孙传庭和洪承畴的标兵两万人,都是最精锐的人马。”
此言一出,众将领微微惊叹,官军还有这么多人么?范青又是怎么知道的?
范青冷笑道:“很好计算的,洪承畴带来一万标兵,而上午只派出属下祖大弼带领三千人作战,那么剩下的人在哪儿?上午围攻前锋的官军虽多,可并不精锐,孙传庭和他的标兵在哪儿?他属下最重要的将领马科又在哪儿?如此计算,前方至少也要有两万精锐。”
听了他的话,众将都觉得有理,一时默不作声。李过开口道:“我建议继续前进,两万官军又怎样?是个人都知道,咱们义军一个人能顶十个官军。”
范青冷笑,“咱们将士确实能以一当十,但得在吃好、睡好、休息好、又没受过伤的情况下。现在呢!咱们连续一整夜的行军,从早上到中午死命拼斗,人马疲倦,人人带伤,浑身是铁能打出几斤钉?这种情况下,去挑战养精蓄锐,严阵以待,占据天时、地利的官兵精锐,能有几成胜算?李将军,勇武不是莽撞,吃了大亏后悔就来不及了!”
“哼!”李过气哼哼的转过头去,却也反驳不了范青的话。
刘宗敏又道:“官兵人再多也不怕,只要孙传庭、洪承畴露面,咱们集中一股精锐突袭他们主将,定可以打乱他们阵脚,取得胜利。”
范青拱手道:“今日阵前,我已经见过总哨刘爷的威武,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在下佩服。可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今日敌军主将防备并不严密,将军可以突袭到他身边杀死他。但孙传庭、洪承畴都是一军主将,朝廷大官,防备也会这么松懈么?将军可知道洪承畴有一千铁甲亲卫,乃是模仿关外女真人的铁骑兵,全身铁甲,刀枪不入,这样一千铁甲人站在阵前,将军有多少力气可以将他们全部砍杀。即便没有这些铁甲卫士,就是在主将身前设置一千火铳兵,将军难道能已血肉之躯抵挡火药发射的铅弹?”
范青站在众将之前,侃侃而谈,有理有据,驳斥的众将都无话可说。
郝摇旗一拍大腿,唉了一声道:“可是咱们都冲到这里了,不再向前拼一下,总是心有不甘啊!”
范青拱手道:“请将军不要再拼了!咱们拼不起啊!”说完回手一指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伤兵道:“这些人都是咱们的战友,同乡,亲人,一起吃饭睡觉、训练拼杀的好兄弟,可他们其中大多数人都要死了,这是多么让人痛心的事情啊!其实他们本来不必要死的,只要咱们作战计划再周密些,作战的谋略再巧妙些,这些人都可以活下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单膝向李自成跪下,道:“闯王,请不要再硬拼下去了,每一个兄弟的血肉之躯都是珍贵的,是咱们纵横天下的本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难道还忍心看着剩下的人也像他们一样,孤零零的躺在山坡上,等着官兵来割掉脑袋?”
李自成浑身一震,看看山坡上等死的千百名重伤兄弟,低下头长叹一声,道:“你说的对,咱们这次潼关之行确实鲁莽了!”
范青心中一喜,李自成心意改变了,自己的口才终于在改变历史上有了一点效果。
“范先生,请起!”李自成此时对范青已经相当客气,这是对范青才能的认可和尊重。
待范青起身,李自成又道:“先生认为咱们突围之后,去何处落脚,西番地么?”
范青拱手道:“去商洛山落脚为上策。”
刘宗敏嗤笑一声,“商洛山比西番地好么?一个是穷乡僻壤,一个是穷山恶水,都是鸟不拉屎的的地方。”
范青摆手道:“不然,西番地地势平整,行军虽快,但很难甩掉官军,更不能建立根据地。而商洛山中,山高林密,官军很难大股入山。可以在山中建立根据地,做长久之计。”
李过道:“商洛山中比西番地更穷,山高林密,咱们获得粮草也更难,这一万人去了,根本没法养活。”
范青道:“不然,咱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成若干队各自寻找给养,然后派小股军队向河南渗透,进入河南建立根据地。官军不可能在潼关待太久的,等官军撤走,咱们再去河南,那时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刘宗敏道:“你怎知官军大队人马会很快撤离潼关,如果他们不走呢!咱们岂不是被困在商洛山中了?”
范青自信的慢慢道:“我有把握,因为我从我的同乡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清军已经从喜峰口入寇了。”
“真的么?”众将领颇为震动。
范青点点头:“崇祯已经发出圣旨,令各路兵马勤王,所以洪承畴很快就要走了,孙传庭也待不了太长时间,其实官军更加急迫与我们决战。我们鲁莽前进正中他们下怀。”
这时,高一功拱手道:“姐夫,范先生说的有理,不能再冒进了,咱们不能承受这个损失。”
李自成点头道:“好,就听范先生的话,咱们撤退,去商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