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笑着干了这碗酒,随后吃喝聊天,说的都是以前军旅之事。
张献忠喝了几碗酒,酒意上涌,拍着李自成的肩膀叹道:“好哥哥,我的好哥哥啊!上次我问过你一次的话,这次我还想再问一次。”
李自成微笑道:“什么话?”
“李哥,俗话说天无二日,有朝一日,咱们打垮了明朝,咱们兄弟终究还是要争一下江山的,是不是?”
同桌的几人一起停杯不饮,望向李自成。李自成微笑道:“献忠,你干嘛总是纠结这个问题,眼前是大敌当前,咱们先同心协力打垮眼前强敌,再打垮大明朝,以后的事情远着呢!你不要想太多。”
张献忠眯着眼睛,道:“我看大明朝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现在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要说垮,那也是很快的事情了,到时候,咱俩并排坐在金銮殿上?”
李自成摇摇头道:“献忠,我们都是在刀枪林中过日子,每次作战咱们都是身先士卒,躬冒矢石,谁晓得何时阵亡,倘若我们有一个先阵亡了,这难题不就自己解决了么!”
张献忠嘿嘿一笑,“要是咱们都好好的活着呢?”
李自成道:“那也好办,咱哥俩一看天命有定,自己争也没用,低首称臣,消弭兵祸,心甘情愿的辅佐正主,共建天平盛世,岂不是甚好!”
张献忠摇头,“不可能的,咱俩互相都是了解的,我桀骜不驯,你心高气傲,谁也不肯对别人低头的,纵然你肯低头,他肯么?他也肯?”张献忠最后指了一下刘宗敏,又指了一下范青。
刘宗敏和范青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丝忧色。
李自成叹息道:“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咱们的兄弟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世间恐怕又得多了许多孤儿寡妇了!”
张献忠也是一声长叹,道:“李哥,我有一句真心话,想跟你说,这些年,我其实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的。唉!我父兄都去世的早,我在这世间其实没有什么亲人的,我刚开始造反的时候,我也会恐惧、痛苦、孤独,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我第一个敞开心扉的的人就是对你,唉~”
张献忠长叹一声,“还记得咱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么,一个锅里吃饭,一铺炕上睡觉,一起冲锋,一起作战,闲暇的时候咱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彼此间的开心、痛苦、愁闷都能互相倾诉。讲述以前的经历,有趣的,咱们一起开怀大笑,愤怒的咱们一起咬牙切齿,一起骂娘,忧愁苦闷的,咱们一起喝酒,一起大喊大叫,骂老天爷。那时候咱们是多么的快活,是真正的兄弟。只想着有口吃的,有铺热炕就满足了,从来没想过以后坐江山的事情。唉!那时候,是多么美好,多么开心,如果时间总能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李自成也微微唏嘘,道:“是啊!那时候咱们比亲兄弟还要亲,多少次在战场上一起拼命,那时候是可以互相用身体为对方挡刀子的,是可以为对方付出性命的,所谓的生死之交,过命的兄弟,就是说咱俩。”
张献忠叹道:“可惜啊!这么好的兄弟,却不能做一辈子的兄弟,人的欲望真的比感情更重要么?自成,你能不能让我一次。”
“让什么?”
张献忠微微仰头道:“把你的闯王名号去了!”
徐以显一听此言,心中一阵乱跳,他再三劝张献忠不要说这句话的,张献忠本来也已经答应了,不劝李自成去掉闯王称号,怎么又说出来了,他觉得浑身燥热,感觉李自成似乎瞬间就要掀桌子动手。
这时候,两桌将领都听到了他们二人的问话,渐渐都停杯不饮,一起看向李自成。
李自成微微仰头,这一瞬间的表情真的就如张献忠形容的那般“心高气傲”,慢慢道:“不能,这名号是高闯王给我的,是天下义军选出来了,我可以死,但也得带着这个闯王的名号去死。”
张献忠长叹一声,把头垂在手臂之间,嘀咕道:“我醉了!”
徐以显连忙道:“是,是,大帅醉了,说的都是酒话,闯王千万别放在心上。咱们大家喝酒,来来,闯王,我替大帅敬你一杯。”
席上的气氛渐渐又热络起来,范青向刘宗敏使了一个眼色。刘宗敏会意,对李自成身后的亲兵李强道:“你去回去告诉夫人,我们今晚要多喝一会儿,也许就在大帅这里住下下!”
李强拱手向外走,徐以显站起来道:“不必麻烦闯王亲卫了,我派人去向闯营报告吧!”
却被刘宗敏一把按住,坐在椅子上,“哎!李强也是熟悉道路,也得夫人信任,不麻烦徐军师了!”
李强走到门口,两名军士想要阻拦。李强身强力壮,用胸口一撞,就把一名兵士撞开了。这两名兵士没得到命令,也不敢动手,只能看着李强去了。
众人又饮了一会儿,李自成见日头偏西,便站起来道:“献忠,承蒙盛宴款待,我们都酒足饭饱,要回去了!”
张献忠怔怔看着李自成不说话。
徐以显又急了,昨晚约好的摔杯为号,今天大帅怎么了,早就应该发动了,为什么迟迟不摔杯,这也不像他往日果决的性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