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本来是想给其中一两个有点才干的官吏说情的,但见范青如此愤恨,不愿再触这个霉头,便道:“那就都杀了吧!只是要把他们壬癸之计的计划揭露出来,让开封百姓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恨,是该杀的,也让别的州县官员知道咱们为何在开封大开杀戒。”
范青笑道:“什么叫‘大开杀戒’,咱们已经很仁慈了,如果闯王主事,刘宗敏等人只怕要大开杀戒,杀的开封血流成河,比咱们十倍百倍也不止呢!”
提到闯王,李岩看看日头,已经快要落山了,便笑道:“大将军,咱们快走吧!要不然天就黑了。”
于是众人再次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到了繁塔寺附近,只见寺前的空地上有许多百姓,熙熙攘攘,天快黑了,也不离开,原来是田见秀在这里主持放赈。老将中田见秀性子比较温和,不像刘宗敏、李过、袁宗第三人那么脾气暴躁。他也反对范青的政策,所以也没参与攻打开封,但他心地善良,赈济饥民这类的事情比较喜欢做。
他在繁塔寺前搭了许多帐篷熬粥放赈,同时到各个街巷,把那些生病的、快饿死的乞丐,还有不能行动的妇女儿童都带到这些帐篷中救治。
范青对他很尊敬,见到他,立刻拱手,叫了一声“田哥!”
田见秀也没向刘宗敏等人一样,看到范青就瞪眼睛,很有礼貌,不卑不亢的拱手叫了一声“大将军。”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对范青有什么不满。不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即便对待敌人也是这么有礼貌。
范青看看帐篷中的饥民和病人,笑道:“田哥,这放赈做的很好啊!这活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复杂,很麻烦的。”
田见秀微微一笑道:“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这世上的事只要用心去做,一定会做好,大将军这次不也终于把开封城给攻破了么!”
范青笑了笑道:“是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赶明儿,我把整个开封救济放赈的活都派给你,保证你忙个不停。”
田见秀笑道:“那样最好,我绝不推托。”
范青笑了笑,心想:“他愿意放赈救灾,却不愿意为我打仗,这心里还是有疙瘩啊。”
范青拜别田见秀转身走进繁塔寺,繁塔寺是北宋时代建筑,最初只建造了一个九层高塔,雄健威武。多年来不断吸引拜佛信徒朝拜,不断修缮,围绕着它建筑了一大片寺院,有一百多间禅堂,是开封最大的一座寺庙,殿堂壮丽,与相国寺齐名。
范青走入寺庙只见处处殿阁巍峨,树木葱茏、花香鸟鸣,环境幽静,远处繁塔高耸巍峨,可是这美好景致现代人是看不到的,因为历史上第三次开封之战,水淹开封,繁塔寺只剩下一个塔尖,水退后,变成一片废墟。
走进繁塔寺,里面十分安静。田见秀的属下士兵没一个住在寺内,都住在寺外搭帐篷,为了是不骚扰寺院。寺里有几个老和尚,二十几个年轻和尚,都没有逃走,仍然按时礼佛。每逢初一十五,仍然撞钟。每日早晨诵经的时候,钟声、磐声、木鱼之声传出大雄宝殿,使人感到这饥荒年头,惟有繁塔寺倒是一片清静佛地。
高夫人的住处是寺院最里面的几重院落,与别的禅堂院落分开,有许多士兵在院外巡逻,门口也有士兵把守。这些士兵看到范青纷纷行礼,范青点点头,把亲兵留在院外,只带李岩走入院子。
刚走入院子,只见慧梅从一间禅房中出来,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范青走到她身边,慧梅在他耳边轻声说:“刚才总哨刘爷到夫人这里告你的状了,发了好大的脾气,是为了你招降陈永福的事情。”
范青微微点头笑了笑,刘宗敏刚刚在夫人面前发完脾气,正好做实了他的跋扈形象,刘宗敏终究还是一个脾气暴躁,没有心机的武夫。他若是动情的劝谏夫人,说不定还能打动高夫人。但这么一闹,只能增加夫人对他的反感。
慧梅给范青打帘子,范青走入禅堂,只见屋内一张八仙桌,高夫人正和高一功的妻子金氏下象棋,桌上摆着两只茶碗,慧灵在一旁侍候。
见范青进来,金氏就想站起来告辞。高夫人伸手止住她,笑道:“不行,下完这盘再走。今天我还一盘没赢的,这会儿好容易占了一点上风,你又要走了!”
金氏只能无奈坐下,范青笑着走到高夫人背后看棋。高夫人骑马射箭很高明,下棋的水平却不高。刚才也只是稍稍占了一点上风。没走几步,就棋势大坏,老将被四面包围,快要无路可走了。
高夫人皱眉,道:“怪了,明明我的棋子多,怎么反被她给包围了!”
“将!”金氏又向前走了一步,快把高夫人的棋逼入绝境了。
高夫人无棋可走,正要投子认输。范青在高夫人身后笑道:“这棋并非必输,可以跳马。”
高夫人看着棋盘一怔,笑道:“跳马,正好到人家的炮口上了!”她知道范青棋艺很高明,虽然不明白,也按着他的指点跳了一步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