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福在营地外面总共挖掘了三条壕沟,延缓对手攻击速度。这些炮灰士兵好不容易翻过两条壕沟,到了第三条壕沟之前,距离义军大营只有几百米了。
陈永福这才轻轻点了一下头,麾下诸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用旗语通知各处士兵。只听营地中设立的炮兵阵地有人粗着嗓子一声大吼,“开炮,轰他娘的!”
命令一级一级的传递下去,片刻的沉寂之后,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轻轻一颤,一颗炮弹发出尖利的啸声,飞上天空,划出一个半圆,落到地上再次发出轰鸣,尘土飞扬。二里之外的地面上被砸出一个大坑,坑旁边有一名士兵血肉模糊,只剩下半截身体。还有一名士兵抱着断掉的半截手臂,在地上翻滚惨嗥。而旁边的几名士兵则完全惊呆了。他们是陕西来的新兵,从没打过仗,完全不知道大炮的威力。更没曾想象过被炮弹击中后的惨状。所以看到眼前凄惨可怕的一幕,他们不是想着逃走或继续冲锋,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被吓傻了。
这时,闯营中的大炮陆续开火,很快连成一片。一百门多门大炮的轰鸣声,加上炮弹落地的巨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淹没一切声音。在营地前两里之内,炮弹以各种角度落下。有的弧度较大,近乎垂直的落到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有的弧度较平,炮弹在动能的作用下,连蹦带跳的向前,有的堕地后直线向前,在泥土中犁出一条深沟。
无论怎样落地,这都是被火药爆炸推动,带有强大能量的热武器。铁球带有巨大的伤害力,直接被砸中的,变成一摊肉泥。被跳弹碰到的,断手断脚,身体残缺,在这时代的医疗条件下,一样死亡。
这些冲锋的士兵从来没经历过炮火的洗礼,更不曾见过这可怕的场景。只片刻功夫,到处都是死伤惨叫的士兵,而且每一个都那样凄惨,让活着的士兵心胆俱裂,浑身发抖。
最惨的还是冲到第三道壕沟前,此地距离义军营地最近,不足百米,不但受到炮火攻击,闯营的弓箭手也在不停射箭。
箭如飞蝗,十分密集,无数闪亮的锋锐金属在晨光中一闪而过,划出一道道晶亮的光线。闯营的弓箭手全是神射手,都能拉十二力以上的强弓,射程都在一百五十米左右。
冲到这个范围的官军受到了双重打击,无数人惨叫倒地,或被炮弹打死,或死在弓箭之下。成片倒下的样子,就像被冰雹打击下的成片倒伏的秋禾一般。惨叫声连成一片,第三条壕沟前后到处都是尸体。没有一名士兵能冲到营地栅栏之前。
这样恐怖的景象吓坏了正在冲锋的官军士兵,他们不曾经历过这种级别的战斗,也不具备这种级别战斗的心理素质。恐惧攫住他们的心,很快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跑吧!
在死伤一千多人之后,这些官军士兵崩溃了,哭爹喊娘,惊惶的大叫着,或丢掉兵器,或拖着长枪,转头向后跑。可他们冲的太深了,在逃跑的过程中,又被闯营从身后杀戮了数百人。
看到作为前锋的官军正在溃退,左良玉面无表情的道:“弓箭手准备!不许一人逃回来。”
左营将领立刻下令,四千弓箭手,左右各两千人,成弧形散开,将这些溃退士兵的后路堵死。这些弓箭手毫不留情的将箭头瞄准自己的同伙,只听长官一声令下,箭矢唰唰射出,官兵阵地前一百多米外,传来一片惨叫声。这些逃回来的官军士兵,刚刚抱有一点生的希望,马上就被自己人的一阵箭雨,打消的无影无踪。
杨文岳和汪乔年急忙拍马过来,杨文岳对左良玉拱手道:“左将军,这些人虽然败了,但也是我军士兵,怎可屠杀自己人?”
汪乔年急忙道:“还请大将军手下留情,饶过这些逃兵性命,他们就算打仗不行,也有别的用处。”
左良玉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道:“既然是逃兵,按着军记,也是当斩,他们打仗不行,我要他们何用?传令下去,不许一个逃兵退回阵地。”
身边亲兵轰雷似的答应,只见逃回的官军士兵成片的倒在自己人的手上,杨文岳和汪乔年急的直搓手,却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在心中咒骂左良玉太过歹毒。
被自己人箭雨放到的官军士兵或哭爹喊娘,或破口大骂,但现实是他们回不来了,冲锋也是死,退回来一样是死。不得已,这些士兵只好再向义军的营地冲去。很快他们就发现一个很好的躲藏地方,就是义军挖掘的壕沟,又深又宽,躲藏在里面,炮弹打不到,弓箭手也射不到。于是无路可退的这些官军士兵纷纷躲藏到了义军挖掘的三条壕沟当中。
看到这种情况,左良玉脸上又露出一丝冷笑,慢慢道:“擂鼓,让工兵进军,填平壕沟。”
霎时间,左良玉营地后面战鼓隆隆擂响,只见数千工兵呐喊着冲向义军营地,他们大多都推着独轮小车,小车里面装着五六个草袋,草袋里面都是沙土。他们的目的就是填平壕沟,给后来冲锋的战士铺出一条道路来。
他们冒死冲锋,在义军炮火的攻击下,不少小车散了架,推车的士兵惨死在炮弹下。不过,更多的工兵把小车推到壕沟前,把草袋扔进壕沟。只片刻功夫,就在第一条壕沟中填出好几条道路,随后又填平了第二条壕沟和第三条壕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