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传庭的行辕之中,灯火通明,将大堂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七八个大圆桌摆放在大厅当中,桌上布满酒菜,潼关附近方圆百里的乡绅豪门都被孙传庭给请来了。
顾老爷先站起来,端着一杯酒,笑道:“听说督师即将出关,我等仅以此一杯薄酒为督师送行,望督师旗开得胜,收复失地。”
众乡绅豪强围坐在下面,知道孙传庭就要走了,他们一起举杯,面露喜色。
孙传庭哈哈大笑,说的好,“收复失地,为收复失地干了这一杯。”
孙传庭把杯中酒饮尽,众人也连忙干杯,将杯子举起示意,已经喝完。
可孙传庭兀自狂笑,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孙传庭为何如此失态。
孙传庭笑得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了,哈哈!收复失地……忽然,他收起笑容,面容冷峻,甚至带着几分狰狞,今晚,请你们各位来,就要你们捐银子,捐不够数目,就休怪我孙传庭心狠手辣了!
这时,大厅外传来铿锵的甲胄声音,门被打开,一队刀斧手冲了进来,众人大惊失色。
顾老爷手中酒杯落地,颤声道:“你不能这样,我们都是大明朝的乡绅,也没犯法,你凭什么向我们要银子。”
“凭什么?就凭我孙传庭活不下去,就谁也别想好好活着。”
孙传庭手一挥,刀斧手手起刀落,顾老爷被当众斩杀,血溅当场。
孙传庭不慌不忙的道:“念!”
一名军官开始在他身后展开一卷公文,高声宣读,某某乡绅有何劣迹,如何欺压平民,偷漏国税之类的。
听着这些罪名,这些豪强们惊呼不已,想要夺路而逃,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已经有全副武装的刀斧手伺候着,把他们全部摁在椅子上。
孙传庭缓缓道:“你们四十三家都是损国之贼!斩首示众,家产充公!”
昨天最硬气的陈姓乡绅奔出来,跪在地上,抱着孙传庭的脚,叫道:“督师,饶命,我愿意捐钱。”
孙传庭目露凶光,道:“晚了,潼关被围,数十万流贼已经到了关外,我孙传庭出关迎战,九死一生,不凑够饷银的数目,十多万大明士兵,谁也不能活着回来。”
说完,一脚将陈姓乡绅踢开,喝道:“天下糜烂,流贼四起,百姓从贼,全因饥寒所致。百姓饥寒,全因你们这些乡绅逼迫欺压所致。得人心者得天下,你们以为人心什么,人心就是粮食,就是饷银,就是源源不绝的兵员,这就是范青输的起十次八次,而我孙传庭一次都输不起的原因。”
刀斧手把这些豪强架起来,向大厅外面拖去,哭号惨叫声响成一片。
此时包围在潼关城各个豪强家的士兵也接到命令。在顾老爷家,数名士兵扛着巨木猛烈的向顾家的大铁门上撞去,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大门内有许多顾家家丁正在用木棍支撑大铁门。忽然轰隆一声大响,铁门倒地,尘土飞扬,无数明军士兵手持火铳冲入顾家大宅。
顾家的家丁们四散奔逃,一名管家模样的还在大叫,“不许跑,给我顶住。”
只听火铳砰砰响个不停,这名管家连同几名家丁都被打的浑身都是血孔,倒地浑身抽搐,很快就死了。士兵们冲入顾家大宅,四处翻找杀人,凡是值钱的东西一律带走。而此刻在孙传庭中军行辕外面的旗杆下,一堆血淋淋的人头堆在一起,正是刚才还兴高采烈赴宴的那些潼关豪强。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一箱箱的金银、首饰、各种值钱的物品都堆放在孙传庭行辕的大厅中,一些银子上面还沾染着血迹,还有军士正不停的向这里搬运,孙传庭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高杰拱手,小声道:“督师自己要不要留一些银两,为以后出路打算,毕竟朝廷那面还需要上下打点。”
孙传庭苦笑一声,“咱们杀了那么多乡绅,捅下的天大的娄子,你当皇帝和那些朝廷大员能放过我?”
高杰默然,这些乡绅可不仅仅是有钱人,他们都与朝廷大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都是有后台的。他都能想象出来,这消息传到京城会造成多大轰动,言官们弹劾孙传庭的奏折会向雪片一般飞向崇祯皇帝的书案,崇祯会大发雷霆,颁布圣旨将孙传庭逮捕京师,押入牢狱。
“也许咱们出关之后能取得胜利,捷报传至京师,皇帝不会追究督师擅杀的罪名。”高杰道。
孙传庭再次苦笑,他十分了解崇祯,崇祯即便因为他取得胜利而暂时不追究他擅杀乡绅的罪过,但他心地狭隘,必将因为此事深恨他,等到他再打败仗,或犯了别的小错,就会新仇旧恨一起向他算账。
但他十分忠心,不愿非议君父之过,所以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以为咱们出关之后还能活着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