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苦笑:“范青能信任你们,提拔重用你们,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当过闯王,影响力太大,范青终究要防着我些。即便给我自由,让我回到军营,也会用各种方法提防我,这样被监视,被提防的生活有什么意思?我已经不能再融入你们这个大顺国了,对我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离开。”
“离开!义父,你要去哪?”张鼐惊讶的问。
李自成眺望天边道:“天地广阔,自然是去范青鞭长莫及的地方。大丈夫应该自由自在的驰骋天地间,又岂能长久屈居人下,不得伸展,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就离开。”
“今天就离开!”李双喜三人大吃一惊。
李双喜急忙道:“义父,可你身体刚刚痊愈,孤身一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李自成看着三位义子,微笑道:“我若离开,你们三个愿意同我一起走么?”
回答李自成的是一阵难堪的静默,李双喜三人听到此言,一起垂下头,半晌无言。
李自成心中叹息,终究还是不行,当年自己手下的那些老将,死的死,离开的离开,除了田见秀没人掌权,自己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三个义子。但现在看来自己这个义父还是比不上大顺王给他们的荣华富贵,人都是现实的,现实的利益永远比情感更重要。
“唉!你们现在都是一方将领了,哪能再跟着我去荒山野岭中吃苦,是我自己想多了!”李自成将失望的目光从三人身上转开。
李双喜拱手道:“义父,您对我们三人有养育之恩,当年若不是您在饥民中收留我们三个,我们恐怕早就饿死了,变成路边的一堆白骨。我们尊敬您,把您当成我们的亲生父亲一般看待,从个人感情上讲,我们对您和夫人更加亲近。不论任何人想要伤害您,我们都不允许,就是顺王要害您,我们也要据理力争,那怕下狱杀头也不后悔,张鼐、罗虎,你们说是不是?”
二人连忙点头说:“是,是。”
李双喜又道:“可是义父,您要让我们背叛顺王,这也是万万不行的。顺王于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曾发誓要终生追随于他。于公,现在他已经登基为王,我们都是他分封的侯爵,名分已定。做为臣子,我们要忠心辅佐他,为解民倒悬,建立一个太平世界而努力。这个目标当初也是义父希望见到的啊!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背叛顺王,和义父一起走,祈请义父谅解我们的苦衷。”
张鼐也道:“是啊,如果我们背叛顺王,不就成了戏文中那些不忠不义,朝三暮四的小人奸臣了吗!”
罗虎也拱手道:“义父,我不愿意离开顺王,我想跟着顺王建功立业,改朝换代,封侯拜爵,荣耀子孙,这一直是我的梦想。”
罗虎说的最直接,实际上也说出来所有青年将领的心里话,这是他们追随范青,团结在范青周围的主要原因。
李自成叹息道:“你们说的对,你们年轻上进,应该在大顺国建立一番功业。”他口中这样说,心中却十分失望,他也预料三个义子不会跟他一起走,但也没想到他们拒绝的这么直接。这三个义子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像小时候那般,自己说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了。
“我不勉强你们,我自己离开,今天就走。”李自成缓缓道。
“可是……可是……”张鼐连说了两声可是,却说不出什么。
李自成忽然冷笑:“怎么,你们想拦住我,去向大顺王禀告?”
李双喜连忙拱手道:“不敢!只是义父现在身体还没完全痊愈,独自一人离开,我们怎么能放心。”
李自成道:“机会难得,等范青回来,我还有离开的机会么?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离开。”
说完,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只见四五个骑士顺着大路奔驰过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原来是李自成的亲兵队长李强,上次在教场被范青责打的那名校尉。他到了李自成身边拱手叫了一声大帅,然后到李自成身后站立。
这时,陆陆续续有骑士从城中出来,三三两两,不停的向李自成身边汇聚,这些人大多都是原来老八队的战士,年纪在三十上下,都在青年时代追随过李自成,有李自成的亲兵,也有李自成提拔过的校尉,全是陕西人,这些人都是李强在军队暗中串联的,一共有一百多人,都穿着轻便服装,背着包袱,显然打算跟李自成走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李双喜看着这一百多人,几乎他都认识,其中好多人他都叫过叔叔、伯伯,现在这些人都要随义父离开了,这让他心中有些难过。
“义父,你打算要去哪里?”李双喜问。
李自成叹息道:“中原是不行了,以后中原就是范青的天下了,早晚他要向东攻克京师的。我只能向南,过了湖广,再向南到江西一带去看看。”
张鼐忽然哽咽起来道:“义父,江西是南方烟瘴之地,你是北方人,能过得惯么!”
李自成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张献忠最讨厌四川,他不也去四川发展了么!我们是难兄难弟。如果在江西不能站住脚,我就一直向南,直到海外,总要找一块地方立足的。你们不用担心,你义父当年能纵横中原,所向无敌,就是到了海外,也是一条蛟龙,哈哈!”说到这里,李自成恢复了他豪迈的本色,脸上的忧虑郁闷一扫而光。
转头对李强道:“能走的人都来齐的么?”
李强在马上拱手道:“报告大帅,就这些人了!”
李自成笑了笑,“一百多人,也不少了!当年我刚起义的时候,连一百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匹马也没有,手中只有砍柴的刀子,嘿嘿,咱们现在可比当年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