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芬将黄缎门帘揭开一个缝儿,向外看看,见没有宫女窃听,又回到小费的身边,悄悄说道:
“整整一天,皇上不断地召见文武大臣,好像都是商量东虏满清的事。昨晚接近三更才回来,刚和长平公主睡下不久。忽然云板三响,是王从周将军递进一件紧急军情文书。皇上打开文书一看,登时脸色就变得郑重起来,随后启驾往武英殿去了。”
“到武英殿做什么?”
“皇爷在武英殿的西暖阁一坐下,立刻命人将王从周将军叫来。从周将军好像料到皇爷会很快召见他,所以衣帽整齐,坐在武英门的值房中恭候,一闻传宣,立刻进来。”
“皇上问了他什么话?”
“皇上命宫女们立刻退下,也不许站立在窗外近处,所以问的什么话奴婢不知。奴婢走在最后,离开窗外时只听见皇上的口中说到了东虏满清。”
费珍娥心中一阵紧张,“难道是满洲人进了长城?抑或已经到了京师城下?”
一阵风从树梢吹过,仁智殿屋檐上铁马叮咚。费珍娥翻身下床,重新坐在椅上,无言地注视着羊角宫灯,在心中说道:“但愿皇天保佑,大顺朝逢凶化吉!”她已经忘了,一两月之前,她还万分的痛恨这个大顺朝,甚至想要刺杀大顺皇帝呢!
范青在武英殿接到王从周的禀告,东虏满清已经到了京师城下二十里左右了。
范青接到这个消息,立刻起驾,一面通知李岩和傅宗龙,一面率领众亲兵去城头查看。
出了午门之后,李岩和傅宗龙已经骑马站在街上等候。二人衣冠整齐,脸上带着疲倦之色,眼中还有血丝,二人都是一夜未睡。
范青率领众臣子骑马,直奔北面德胜门,上了城墙之后,只见刘芳亮立在城头,正在向北方眺望。见到范青,连忙拱手道:“请皇上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叩拜行礼。”
“免礼平身。”
范青走到墙垛旁,也向北眺望,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东面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而北面更加昏暗,城外的原野树木都笼罩在一团黑暗中,其中的一切事物都影影绰绰,昏暗不明,似乎看到有人影在其中活动,隐约能听到马蹄声。
忽然从数里外昏黑的原野上传来一声怪叫,随即是数声轻笑。有纷乱的马蹄声在七八里之外绕着城墙奔走。又过了片刻,忽然从城下黑暗之处传来几声高亢的吆喝之声。这吆喝声音异常狂野嚣张,似乎是游牧民族在骑马捕猎,追逐猎物的时候,习惯的那种叫喊声音。
“他妈的!”刘芳亮暴躁的怒骂一声。城外这声音充满了挑战和轻视的意味,难怪他会发怒。
张鼐拱手道:“皇上,让臣发射一炮,给他一个教训。”
范青想了想,摇摇头,这黑黢黢的郊野,很难判断敌人的位置,而且他们都在七八里之外活动,除了红衣大炮,普通大炮打不了这么远。为了争一口气,胡乱发射大炮,反而显得城上守军底气不足。于是冷笑道:“马上天亮了,如果他们再敢这么嚣张,再教训他也不迟。”
很快,天渐渐的亮起来,这些满清的骑兵也知趣的退到了十几里之外的地方。
范青向北方眺望,只见二十里之外,有许多人马、旗帜在活动,不过这些人也只是在观望城墙,并没有安营扎寨。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光芒照耀大地的时候,范青终于看清了满清军队的模样,同前世电视剧里看到的清兵差不多,骑兵大多穿着雪亮的裙装铠甲,长靴,带着红缨的尖顶帽兜。步兵多数穿着皮甲或棉甲,武器以刀剑为主,比较触目的特征是所有士兵的后背都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清军约有数千人,没见到有大炮等重武器。
刘芳亮见到敌兵人数不多,立刻拱手道:“皇上,敌人不多,请让属下率领骑兵给他们一个教训。”
范青摇摇头,道:“敌人阵形松散,不像面临大敌的模样,不合常理。这其中有引诱咱们出城作战意图,周围必有埋伏,不许出战。”
刘芳亮唉了一声,一巴掌重重拍在墙垛之上,心里感觉十分憋屈。
慢慢日头升的越来越高,范青在北面城墙上骑马巡视,从德胜门走到安定门,再走回来,只见城墙上的士兵都严阵以待,士气饱满。他觉得满意,这时再向城外眺望,只见北面那些清军士兵,似乎有些倦怠了,在烈日照射下,不堪暑热,好些躲到树林当中,横七竖八的躺下。骑兵们也都下马,坐在树阴或者其他阴凉地方,东一堆,西一簇,十分懒散。
刘芳亮见状有些沉不住气了,禁不住道:“皇上,这群东虏士兵太猖狂了,容臣率领数千骑兵驱赶他们,必能获胜。”
范青依然微微摇头道:“敌人摆出这副架势,显然是引诱咱们出城作战,他们千里迢迢从关外过来,要攻占京城,他们比咱们要急迫多了,所以,他们愈急,咱们就愈要沉住气,不要理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