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茅屋门口,冷笑片刻道:“他们也要投降了么?”
范文程此刻尽显老态,头发胡须花白凌乱,衣衫肮脏破旧,瘦弱的身体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他拱了拱手,并没有说话,显然是承认了。
多尔衮冷笑道:“不用见我了,让他们去吧!”
多尔衮不由的回想起当初孔有德投降时,那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好像哈巴狗一般。现在看到清军完了,失势了,他们自然也要投靠新的主人了,就如当初投靠自己那般。不过,孔有德三人到这时候才投降也算有些良心,毕竟这几天投降大顺的太多了,有汉人降将,蒙古王公,朝鲜世子,还有一些满清的高层也投降了,他们三个投降也实属正常。这一切都是大顺军故意的,他们将自己包围,却不强攻,此时,粮食断绝,大敌压境,人人看不到希望,投降是正常的。
他正想转身回到茅屋中,忽然远处树林中有人高喊:“摄政王!”
多尔衮循声望去,只见孔有德站在那边树林旁边,正向这边张望,探头探脑。只是被一排白甲兵挡住,不敢过来,所以表情看起来有些猥琐。
此刻多尔衮对这些汉人降将,心中充满憎恶,他本来不想再见这些汉人降将,如果他们偷偷溜掉,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又凑到自己面前,还有什么话说?
“让他过来吧!”多尔衮发令,白甲兵让到一旁,让孔有德缓缓走过来。
孔有德微躬着身子,垂着头,身子有些颤抖,他的心有些打鼓。因为他联络上大顺军,表达想要投降的想法之后,大顺军让他设法劝降多尔衮,如果能做到,就是大功一件。他知道多尔衮比较倔强,但为了富贵,便铤而走险,过来劝降。
他躬身给多尔衮施礼,叫了一声“拜见摄政王!”
多尔衮冷笑片刻道:“起来吧!”
等孔有德起来,多尔衮冷笑道:“三顺王,你有什么话说?”
孔有德定了定神,躬身拜道:“摄政王,属下知道你是英武聪慧,刚毅卓绝之人,凭借您的能力,完全能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现在形势不利,龙困浅滩,但摄政王本事还在,将来风云际会,化龙腾空,不难做出一番事业。所以不论遇到何种困境,都要忍辱负重,静待时机,不可自暴自弃。可摄政王现在显然心中抱着与大顺抗拒到底,玉石俱焚的心思。这样下去,只能白白死在这荒山野岭当中,不是太可惜了么!”
“那你说怎么办?”多尔衮冷笑道。
孔有德偷看多尔衮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情,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道:“摄政王听说过汉人中有个卧薪尝胆的故事么?”他见多尔衮不说话,便继续说下去,道:“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国家被占领,自己被俘虏当了奴隶。但他忍辱负重,以奴仆的身份侍奉夫差,给夫差喂马。夫差出门,他就给夫差当马夫。有一次夫差生病,他还尝了夫差的粪便,以判断病情。”
说到这里,孔有德再次偷看多尔衮的表情。只见他只是微微冷笑,并不说话。于是仗着胆子继续道:“后来勾践取得了夫差信任,被夫差放回越国。他时刻不忘受辱的情形。在自己屋里挂一只苦胆,每次吃饭都要尝尝,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复仇。他和妻子同甘共苦,激励全国百姓奋发图强,最后终于打败了夫差,灭亡了吴国,所以……”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多尔衮忽然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你想让本王学勾践,投降范青,然后像勾践一样给范青做奴仆,忍受他的各种羞辱,甚至像勾践一般去尝他的粪便,对不对?”
孔有德一惊,拱手道:“摄政王,属下只是比喻。属下实在不忍心看摄政王卓越之才干,英武之气质,白白的死去,毫无意义,所以才劝摄政王学习勾践,也许能得到活命,留下有为之身,以图后续。”
“呸!”多尔衮忽然露出怒容,当头啐了孔有德一口唾沫,喝道:“你当本王不知你的心思么!你劝降本王,是为了讨好新主子,你说说,流贼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对本王说这番狗屁言语。”
孔有德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摄政王息怒,属下实在是为了摄政王,而进献的一片忠言啊!”
多尔衮冷笑道:“忠言?你们这些汉人降将,本王最了解了,朝三暮四,卑鄙无耻,哪个主子能给你们点残羹剩饭,你们就赶快过去摇尾乞怜,做出种种丑态。哼!当初你投降我们大清时候的那套言语做派,现在又用在流贼身上了吧!一群无耻小人,还想劝降本王,让本王成为你们向新主子表功的晋身之阶,休想!今天本王就让你为天下首鼠两端的贰臣做个表率。”说完刷的拔出长剑。
孔有德吓的魂飞魄散,叩头如捣蒜,口中连声叫“摄政王饶命”。他此时心中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利令智昏,过来劝降多尔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