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面,衣衫摩挲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白望烟静坐在屏风另一边的茶几旁,一言不发。
南霜自然知道白望烟心中所想。南霜是自小伺候白望烟长大的贴身丫鬟,脑袋里装着的,多的是旁人不知道的事、不曾听的话。
南霜提起茶壶轻轻摇了摇,再给白望烟续了杯茶,把茶杯递过白望烟眼前放下。
“那嫁衣,应当就是夫人还在时,给二小姐亲手缝的那件吧。”
白望烟没有开口回应,只是两眼愈发红了,本想眨眨眼晾干眼里的湿润,一闭眼,却是两行泪滚进了眼前的茶杯。
连杯中水都能荡起涟漪,人心又怎么不能。
“南霜,母亲病逝……多久了?”
“娘娘,已经八年了。”
八年了。
是啊,八年了。
白望烟抬头便能看见屏风上那个姣好的影子,那个当年母亲最放不下心的小丫头,如今居然要出嫁了。
八年前,她十二岁,白望染七岁,母亲三十岁。
那年,父亲白昭渊刚刚立下战功,圣上亲封其为定安将军。而作为定安将军夫人的母亲江氏,则一夜之间成了京城女子们称羡的对象。
若说容貌,江氏算不上如花似玉,亦称不得倾国倾城,但她毕竟出身书香世家,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或许说的便是江氏这样的女子吧。
在大朔人的观念里,重视所谓传宗接代、血脉传承。江氏嫁入府中近三年,才生下长女白望烟,再过了五年,又生下次女白望染,此后再无所出。即便如此,白昭渊也从未提过纳妾二字,甚至后来,江氏因病早逝,白昭渊也没有提过续弦之事。夫妻情深,可见一斑。
八年前的正月初一,江氏久病不治,撒手人寰。
正月初二,皇帝下令赠定安将军府夫人诰命,以示慰藉。
江氏的丧礼,定安将军府谢绝了四方吊丧,出殡之时亦没有兴师动众。江氏一生朴素节俭,白昭渊知道她不喜奢靡,便一切皆按她的意愿操办。
世人只道那诰命在身的堂堂定安将军夫人,办白事竟然如此寒酸,却不知道,江氏病逝后两年,白昭渊夜夜饮至酩酊大醉,口中念着江氏未出阁时家中人唤她的小名,方才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