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星河尴尬到冒烟的窘迫相比,关大医生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里,他从医疗箱里取出一卷深蓝色的绷带,环视客厅:“我需要一个能盛净水的容器。”说着径直走去厨房翻箱倒柜找了起来,孟星河头昏眼花,也确实没有那个力气去陪着一起找,索性放任自己窝在沙发里,微微辗转了身体,试图寻找一个不那么难受的位置。
没一会儿关夕白拎着那卷被水浸透的绷带过来,他似乎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容器,就这么淅淅沥沥地直接淋了过来,一路落了一地的水渍,他刚有缓和的脸色又绷了起来:“手别乱动。”
厨房里并不缺锅碗瓢盆,但至于要达到什么样的无菌效果孟星河不太清楚,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闻言赶紧把抬到僵硬的手臂稳了稳,示意自己有在老实呆着。
浸水的绷带与寻常见到的不太一样,以往见到骨折的多是要用到石膏,鼓囊囊地厚厚一圈,孟星河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关夕白给他缠的这卷绷带并不臃肿。
关夕白手指动的快速而稳健,在纱布外侧一层压一层地缠好,不过三两分钟手腕便被紧实地箍住,动弹不得。
“这绷带倒是不太一样呢。”孟星河浅咳两声,笑道。
“高分子绷带,就是不知颜色您是否喜欢。”关夕白漠然接口,有样学样:“另外,您没话说的时候可以闭嘴。”
“…...”
不知是不是正骨起的作用,手腕处骨刺般的剧痛缓解许多,只红肿的皮肉仍是胀痛未消,孟星河轻轻攥了攥手指,小声问:“会影响洗澡吗?”
关夕白将绷带和药品整齐地码进药箱,他的习惯近乎苛刻,所有拿出的物品都会在用好的第一时间归位,哪怕接下来还要用到,也是再用再取,决不允许乱放。
“不影响洗澡,影响逞能。”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关夕白噎死人不偿命的声线慵慵懒懒,又问起了进门的那个问题:“你挖煤去了?”
“啊?”孟星河微微诧异,本以为他进门前那冷冰冰的一句只是有感而发的嫌弃,没想到其实是在望闻问切中的某一步,孟星河再次觉得自己的脑袋大概是烧糊涂了,竟然混混沌沌不知所谓起来:“没……”
“你肺部有杂音,还是需要做个纤支镜的。”关夕白收了听诊器:“确定没有粉尘污水等吸入情况吗?”
正掩唇咳嗽的孟星河闻言一怔,心念微动:“可以晚两天吗,和鼓膜修补安排在一起?”
“当然可以,晚个十年二十年的都没问题,只要你能活那么久。”关夕白将药片分装进透明防潮袋中,药箱中的物品整整齐齐地码放好,不咸不淡道:“药给你开好了,还有问题吗?”
孟星河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勉强到有点挂不住了,后背的伤他在浴室简单看过,除了瘀血之外没有明显的外伤,虽然肋骨后方仍是闷痛不止,可面前医生的敏锐让他不敢贸然告知实情,毕竟商山矿的情况还需要MS董事会紧急决议后才能对外公布。
“没有了,麻烦您跑一趟。”按耐下心虚,孟星河回归和煦笑意,即便他忘了此刻惨白的面容让他的话看起来极其没有说服力,关夕白冰凌般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几道,锋利的薄唇紧抿,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由着孟星河挣扎起身送他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