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炉燃着明炭火,红艳的火苗无声舔舐着铸铁釜身,燃起奇异的香气。
“哪里,先生您对茶道的理解令人钦佩,我倍感荣幸。”舒窈在长几一端坐得端正,微微颔首双手接过对方敬来的茶汤,轻抿一口,赞叹道。
“能得到Sophie小姐的谬赞,我亦十分荣幸。”管家微微发福的面庞上微笑得体,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唐突,小姐您的面容让我想起多年前曾崇敬的一位年轻画家,他也有着一张与您相像的面孔,让我一时间险些以为他与您是近亲呢。”
正如在大多数东方人看来西方人都有着相似的面容一样,在许多西方人眼中,东方人的长相也都差不多。舒窈明白这兴许只是管家随口拉来的谈资,便笑了笑不置可否:“那倒是很巧。”
“是呢,可惜他英年早逝,我也只曾在画展时匆匆拜会过一面,还没来得及与他成为朋友。”管家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甚是惋惜,“他的画作钟灵毓秀,十分有灵魂,若是当年有慧眼珍藏一幅,如今也该成为绝笔,当是十分珍贵的。”
管家轻抒着抱憾之情,舒窈耳中却嗡地闪过一响,她握住杯盏的手指不可抑止地发起颤来,声线微哑:“请问,那位画家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我并不知晓他的真实名字,画作上的名字是Zachary,是在十几年前西部巡回展上异军突起的青年画家,非常受欢迎。”听到她感兴趣,管家仿佛遇到了知己,欣喜地讲了起来。
不相关的陌生名字出口,舒窈初初燃起的兴趣便失了大半,她说不出自己心中的那份失落代表着什么,年轻的东方画者何其多,她又如何希望那如愿以偿的会是曾经热爱绘画的舒泽,也许从哥哥出生开始,就不能够自由选择自己所热爱的事物,他首先是舒家长子,其次才是舒泽。
“叮铃——”刺耳的电铃声打断了舒窈的沉思,管家喋喋不休的话语也突然停下,他顿时惊觉地从长几旁站起,面色倏忽归于严肃,向她致意道:“Sophie小姐,请容许我失陪一下。”
话语即落,人已抬步迈出了茶室。
“发生什么事了?”舒窈赶忙起身,紧随其后跟了出去,却见微胖发福的管家步履紧快,向着来时的方向飞步走着,电铃声还在持续,声音似乎是从前厅传来,正有穿着深色安保服的两名男子从走廊另一头赶来,去往的方向是——
会客室?!
尖利的嘶喊声无孔不入地撕裂着耳膜,茶几与沙发向侧面翻倒,先前桌上摆放的茶具一应摔落在地毯上,更有一只杯子落在更远处的地板,已然摔得粉碎,一地狼籍。不久前还端庄典雅的妇人蓬头散发,形如鬼魅,睚眦欲裂的双眼如惊恐的野兽,布满血丝,空洞而麻木,她一手牢牢卡住孟星河的下颌,另一手则紧紧倒握着一只红酒杯,杯口破碎,如匕首般锋利的尖茬上沾染血色,正被她高高扬起,预备贯力向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