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不过厂里的情况弟妹也应该知道,复杂啊,四十多年的老厂,问题多了去了,我也想着早点把买断的钱给大家伙儿发下去,为了这个我天天往县里跑啊,我是比你们还都着急着呢。”
高文军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理也能说出三分的主儿。
明明是他想要把厂子卖高价,自己好从中多得好处,所以才压着上面的买断金不撒手,现在却把自己塑造成了个一心为工人的角色。
“真是难为高书记了。”
范玲玲能和张河山成为一家人,骨子里肯定有些东西是相通的,比如对高文军这个人,夫妻俩都不待见,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同情高文军,但傻子都能听出来这话里包含的其他的意思,偏偏还让人揪不出毛病来。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高文军的声音,张一鸣隔着屋门都听出尴尬来。
他真的很好奇,高文军来找父亲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一直对张河山是非常不待见的,否则以父亲的资历也不可能在工厂干了将近二十年,职务都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一堆奖状,任何实质上的奖励都轮不到父亲。
“河山,高书记来了。”
范玲玲和高文军又尬聊了几句之后,张河山终于回来了。
“高书记,你和河山聊着,我出摊去了啊!”
“弟妹忙去吧,我和河山聊。”
“鸣鸣,妈把牛奶给你放锅里热着呢,等下别忘了喝。”
临出门前,范玲玲才忽然想起来刚刚热好的牛奶,就隔着窗户喊了一声。
“知道了。”
张一鸣生怕高文军听出来自己的动静,但又不能不吱声,只能哑着嗓子回了一句。
“高书记贵人事忙,怎么有空上这儿来啊?”
张一鸣知道父亲不喜欢逢迎,也不大会说话,但还真没想到父亲对高文军竟然会厌恶到这种程度,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啥好话。
“河山啊,你看看你这脾气,我80年进厂的,咱俩还是一个班组的,这一晃眼儿在食品厂都干了十几年了,虽然我现在是书记,但咱俩之间用不着扯这个吧,你在高哥的眼里就是个小老弟,要不哥今天也不能专门跑这一趟。”
高文军的话和他的人一样,听起来油腻腻的。
“高书记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高书记是干部是领导,连赵厂长都不敢和高书记称兄道弟,我一个维修工可不敢攀高书记的高枝儿。”
高文军原本是想拉近一下俩人的关系,然后再继续后面的话,没想到张河山直接就把话给堵死了,好一会儿高文军都没说出下文儿来,张河山更是不可能主动开口,客厅里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河山啊,我今天来呢,是有个事儿想要和你商量。”
可能是实在等不到台阶下了,高文军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