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爸,我不怕。”
张一鸣的眼睛里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前世里,母亲走的时候他不在身边,是亲戚给换的衣服,奶奶走的时候他不在,是母亲给换的衣服,后来他自己死在病床上,身边没有亲人,他就穿着那身病号服离开的。
所以,这是他真正第一次的直面死亡。
那么无力,眼睁睁的等着生命走向终点。
“人都对面对这一天,干爸这一生,比很多人都活的精彩,生命的最后还能有你这个干儿子陪着,真的没有遗憾了。”
“孩子,好孩子,你要好好的,让干爸知道你过的很好......”
“腊月了,雪下的好大啊,等下要扫雪去啊.......”
“一鸣啊,被呢,有点冷啊!”
“孩子,好好的活啊,干爸要走了......”
下午四点零八,江流的手垂落下来。
张一鸣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哪怕是前世他在大雨里追着何音跑的时候也没有。
现在的这种痛苦夹杂着的东西太多太多。
屋子外面,哭声一片。
袁东走进来,还带着几个面生的人。
“一鸣,节哀吧,振作起来,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张一鸣跪在炕沿上,看着袁东带来的那几个人把江流抬着放到了堂屋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来的木板上。
屋子里外都挂上了白布和黑色的大花。
张一鸣被人拉着,戴上了孝带孝帽。
从现在开始,他要为江流守灵三天。
其他的人也都戴上了孝带。
院子里摆满了花圈,但是没有奏哀乐,一切程序都没有少,可是院子里却安静的可怕,死一般的沉寂,只是偶尔的时候能够听到有人压抑的哭几声。
江流走的很低调,因为除了院子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离开,他无儿无女,也没有亲人,那个张一鸣曾经见过的江天也没有来,但是江流走的也很高端,因为给他守灵的是国内商场的半壁江山。
张一鸣在白事先生的指导下,麻木又认真的做着自己这个干儿子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天,下雪了。
张一鸣完全不记得前世里除了94年的那场大雪,还有一场雪是下的这么大的。
从早上的时候的小雪粒开始,到中午的时候,鹅毛大雪沸沸扬扬,下午三点多,地上的雪已经可以没过膝盖了。
天阴沉的厉害。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压抑。
白事先生说,人死下雪,是好事,说明逝世的人德行高,天地为他戴孝。
第三天,雪还没有完全停下来,有些风大的角落,雪已经堆积的有半人多高。
院子里的冬青被雪覆盖的几乎看不到了。
白事先生挑了吉时,火葬场的车开过来,张一鸣和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陪同着一起去了火葬场。
告别仪式上,张一鸣没有哭,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但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痛苦。
一把大火,带走了一个曾经活的特别潇洒的人。
江流告诉过张一鸣,让把他的骨灰撒在大兴安岭,随便哪一片林子都可以,只要能够看到冬青树。
所以,张一鸣把骨灰暂时寄存在了火葬场,他必须要先去处理食品厂的事情。
有些人离开了,但是活下来的人,生活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