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工作室的门口就有诡异的脚步声。
她虽不是扁鹊,但望闻问切之后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节奏稍嫌急促且没有耐心,说明其人是个没啥城府的败家子。再加上那偶尔冒出来的几许咳嗽声,更说明此君又忘了吃药了。
荣立诚会来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惊异的事情。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发疯,她怎么拦得住呢。
尊贵的荣少爷知道她的落脚点就那么几个地方,再加上精神病人天生的精进执着,想要和她来个狭路相逢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
“连松雨,你的心真够大的。单身派对那种骗鬼的玩意,你竟也敢放他走。”
“为什么不敢放?他跟你这种渣子不一样!”
“去死吧!我渣?!我要是真的渣,就不会放任你个贱人苟延残喘......”
“荣立诚,我们的交流能文明一点吗?你手里有把柄,这事我不怀疑。但是回回打电话你都要痛骂我五分钟,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为啥要考虑你的感受?你贱你还有理了!”
连修然的车子前脚驶出小区大门,后脚荣立诚的电话就跟了过来。
她坐在床上回味临走前的温存,对方连打四遍都没接。直至收到一条指名道姓破口大骂的语音留言,连松雨才木然地接听了第五通电话。
她确实已经没有脾气了。此人出身高贵,几乎是叼着钻石汤匙出生的。有这样的背景打底,最低限度也是个家教良好的新青年。不想数年不见,竟学全了那些下三滥的作风,骂起人来比唐嘉辉还难听。
连松雨回头看了一眼工作室外头隐约可见的黑影,默默从围裙口袋里掏出耳机来塞住耳朵,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
他若是爱在那里站着,她总不好拂人家的面子。
戴着报童帽的荣立诚小心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黑口罩,这种没啥必要的伪装他却乐此不彼,虚张声势呀,他可拿手了。
之前上楼来,他不小心撞到了楼下那户琉璃工坊的坊主大叔,对方似乎对雕塑工作室里常年流窜的不三不四的访客见怪不怪,竟然还跟他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足见唐嘉辉把自己这栋楼的租客管得有多服帖。
荣立诚猫着腰透过门板上的小窗口往里看,发现专心的大小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塞了个耳机摇头晃脑,他暗暗觉得侦查员当得还是挺成功的。
她薄如板材的背影还是那么不堪一击,除了瘦,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荣立诚扒在小窗上瞧了一会,面部僵硬的线条忽而缓和了不少。骂她,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若是不骂她,就得靠吃药才能压得下去那股狂躁了。
而心理医生杜维最近的诊疗报告,又给了他继续这么做的理由。
“荣立诚,数据比上个月好太多了,这个进展实在不能再好。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呵,你说我是不是该炒了你个骗钱的庸医?每个月花老鼻子钱请你监理,结果你还好意思来问病人是什么原因!”
杜维的脸一黑,提笔继续给他开上药。
“总之,这个状态请继续保持,长此以往,停药指日可待了。”
OK啊。他一定会更加用力鞭策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