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两条贼影,脚步凌乱地蹬下了楼。
明人不走暗道的荣立诚这次迫不得已,带着脑筋不大清楚的心肝宝贝走了后门。至于为什么要偷偷溜走,他也不十分懂。但既然把大哥打昏了,他一个后辈再大摇大摆地从正门晃出去好像也有点过分。
鬼鬼祟祟地替她打开后门的门锁,荣立诚猛地扶住连松雨跌跌撞撞的柴火身板。
“你有没有问题?需要我抱你去车里吗?”
“不需要。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连松雨背上披着西装外套,抱牢青花瓷瓶死不撒手。被他扶稳了以后,又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轻伤不下火线。
荣立诚当然没那么好糊弄,他看出来她是在避重就轻,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嗯,既然没问题,那你能不能把瓷瓶给我撂下!”
少东家面色一僵,有点急,他伸手就要去她怀里掏古董,那玩意是真值钱,这女人倒是眼光好,套房里那么多凶器道具,就数这个价值最高。
“做梦。今天你把我整的这么惨,至少得给点补偿。”
连松雨的身子一扭,躲开了荣立诚的魔爪,她迈开腿就朝花园跑去。呵呵,这还得了!他咬牙切齿地走上去拦住她的去路。
“你站住!回头你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快点把它给我。这玩意可是元代的真货!”
“元代?”
连松雨提高了话尾。
“怎么可能,你省点力气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居然敢放在怡红院里吗?我看那墙上挂着小皮鞭呢,难不成还是蒙古国王进贡的?”
她的冷笑好看得很,嘴角斜斜地向上一翘,又邪又美。连松雨没听他的,趁着荣立诚张口结舌目眩神迷之际,几步就跑到黑色宾利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石化完的荣立诚用手捂住眼睛,别的不说,就她那犟头倔脑抱着瓷瓶坐到他车里的行动,让他的小心脏噗噗狂跳又不受控了。哎!多可爱呀,像是遛完了呱呱的小白鹅,她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呢!
罢了罢了,实在不行,回头再去整个赝品放到套房里吧。
荣立诚拍了拍心口,随即也挪进了后座坐好,他简短地对驾驶座做出指令。
“走。”
车子缓缓在花园里移动着,到了这会儿,他紧紧吊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不过,才开出去十来分钟,他就察觉到旁边那个人的异常。
连松雨窝在车窗边,渐渐出了满头满脑的冷汗,她也说不出是热是冷,但体能确实流失得极快,瓷瓶在她手里几次都快落到脚垫上了。
荣立诚睨着她十分难熬的苍白面色半晌,他那隔岸观火的讥讽悄悄地散了。
“难受啊?”
“不难受。”
“那你还出这么多汗!”
连松雨厌烦地闭上眼睛。她的鼓膜变得很敏感,荣立诚那呼隆隆的沙哑嗓音仿佛电闪雷鸣,搞得她焦躁不堪。
他冷冷地观察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沉声叹息,低头整理完自己的衬衫,然后解开了扣子。
连松雨闭着眼,只觉一股暗沉如松木的香味绕过了鼻尖,下一秒,有人抖开了带着体温的双排扣西装,紧紧拢住她冷热交替的身体。
一双健壮如铁索的手臂自后方伸过来,环住了连松雨的小腹。荣立诚将她拖离了车窗。动作是轻柔的,没有太蛮横。
她很冷,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冷感,像刚从秋湖里爬出来,站在背荫处瑟瑟地吹着凉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眼前的景象渐暗渐明,灯光和黯淡交替而过,他们是在过隧道吗?
荣立诚这次很轻易地就把瓷瓶从她怀里抽走了,随意地搁在脚边。真货不真货的,暂且不表。元代的宝物,或许比不上他臂弯里的这个赔钱货。
他暖烫的胸膛贴着她单薄潮冷的背脊,源源不断的炽热烧了上来,她觉得自己落进被炉里去了。
“现在舒服点了没有?”
荣立诚抱着连松雨东倒西歪的身体,低声在她耳畔问道。
美人愁眉紧锁,点着头。
他轻嗤,她当然是舒服的,难过的人是他嘛。
荣立诚知道,今晚又栽进去了。古书上那种需要大和谐才能解毒的蒙汗药,必然不是她吃的这一种。
试问娇羞在哪里,瑂眼如丝在哪里?袁大哥也太不解风情了,病急乱投医,随便抓了一把药就给她喂,也不怕吃出人命。
荣立诚抓着衬衫袖子替连松雨擦汗,薄荷味的呼吸喷在她头顶。
“喂,我跟你讲啊,是药三分毒,假如实在熬得受不了......记得我在这里,可以随时提枪上阵。”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轻微地哼哼了两下,蛮好,是在笑他不自量力了。可见还有神志,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唉......那个臭不要脸的孙子,也不知道给她下了多大的剂量,闹得冰肌玉骨的仙女浑身冷汗,揪着他的西装,干涩地眨着大眼睛。
“万万使不得。你的枪太矜贵,一定要留给有需要的同志。”
荣立诚闻言哈哈地大笑,歪着头,吧唧一口亲上连松雨的颧骨。他知道她没力气躲,所以亲完了又亲昵地去闻美人乱糟糟的头发。
“哎哟......还有力气跟我打擂台呢?其实我看你现在就挺需要嘛,不要客气,我这个人很大方的!”
“荣立诚,你别喊了行不行,我耳朵疼!”
她在他怀里左右挣了挣,发现这绵软的挣扎完全是徒劳,于是身子又一瘫,窝了回去。
“呵呵,好个没良心的!你看,让我抱一抱,你不是好多了吗?还耳朵疼,矫情,你怎么不去死。”
确实如此。被他吼完,她的血液循环逐渐回到正轨。此君沙哑破碎的声音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使。
不过他虽然讲话难听,该有的良知倒是一个都不缺。荣立诚摸摸她的额头,再去摸自己的。
“你肯定什么事也没有,额头比我还凉呢。不要怕,你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就全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她倒是松了口气。总算还知道把她往家里送,是个明事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