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的那间酒店里头有我的人,万一真把那人干残了,我有办法让你们安全离开。”
这是正宗的自家人,一点都不见外。祁真把纸条收好,眼帘依然低垂着。唐嘉辉怀疑他从来就没这么老实过。
地区分会的掌门大意失荆州,不小心在此地留下了绘声绘色的影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孙副手做日常交流了。
关歆月挎着双肩包下楼,看到三个男人欲言又止的姿势,两只手指一拧,就对唐嘉辉打了个响指。
“你俩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站在玄关,她紧张兮兮地捉住唐嘉辉的手,低声把今天下午的秘密行动纲领对了一遍。唐嘉辉听得直点头,觉得她实在没必要连说带比划地冒充碟中谍特工,毕竟那厨房里静静收拾碗筷的大哥已经啥都知道了。
“就这样,咱们四点半不见不散。”
“包在我身上。哎,你现在急着走吗?”
“还有二十分钟吧,我先去吃两只煮鸡蛋。”
“那你把我们一起捎去学校得了,反正酒店就在附近,我和他得空也看看啥是美国校园生活。”
祁真很感激他的周到,说实话,生不如死的他一秒都不能在这间屋子里熬下去了。
洗漱完毕,打扮得山清水秀的主仆二人步下阶梯,祁真低眉顺眼,用最快的速度窜上了关歆月的车。他倔强地把脸别向另一边,故意不去看那正在朝他们挥手道别的孙副手。
他现在很想念连乐之,他想被她槽得死去活来,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彻底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汽车一路疾驶,明媚的白昼之光洒满宽阔的街道,今天是个艳阳天,邱家御用的大师果然没说错,满眼望去,全是吉祥之兆。
和关歆月并肩走在校园里,唐嘉辉扬着下巴,一脸神清气爽。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只觉此间高等学府的少男少女们,和他当年做混世小霸王时的腔调没啥两样。穿得披披挂挂破破烂烂,一点都没有精品学霸的味道。
“嗳,你同学知道你嫁的男人是个辍学的料子吗?”
“英雄不论出身,你识不得ABCD,银行存款还不是照样吊打这群靠学生贷款上学的人才。”
唐嘉辉傻呵呵地笑着,然后在笑了一会儿后终于反应过来关歆月是在埋汰自己。
“你不要话里话外戳鼓我。要是没有我两肋插刀,你现在上哪儿找人去教训那个出轨的孙子呢?”
“......唐嘉辉,我心里没底,怕他最后关头放我鸽子。”
“你太瞧得起男人了,道德啊愧疚啊啥的都先放一边儿去。就你这样的禸体,他怎么可能会不来?”
不错,男人就是这样直接,不管身处南半球还是北半球,他们只靠本能行事。
比方讲,在人潮涌动的南峡玛莎展望台上,就有两位南美来的游客对连松雨颇有兴趣。典型的哥伦比亚殷实中产出身,出门被人尊称一声Don,和女孩搭讪几乎没有吃过闭门羹,他们错觉眼前这位落单的异国美人可能是个机会。
说着口音浓重的英语,他们先请她帮忙拍合影,拍完了不算,又要她站在中间一起拍。
“小姐您是一个人吗?”
“我不是。”
“我就知道您不可能没有伴儿,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不,是和孩子他爹一起来的。”
对付这种轻浮的家伙,最直接的方法是把话说死,她对此深有体会。
所以说,家眷太美,有时候真的是种负担。
连修然四只眼睛不够看,他搞不懂为什么那两位明明是同根生的姐妹,非要在展望台分出个东西南北来。姐姐在左边,妹妹在右边,他站在侧后方像警醒的家犬一样竖着耳朵关注她们的动静。
远远的,连松雨就朝他招手了。老天爷,她那柴火小胳膊挥的,柔柔弱弱,仿佛可以被展望台上的大风随时吹跑了。他热血沸腾,身体立刻拗出起跑的姿势,以百米赛破的速度奔了过去。
喔,原来异国美人的正主长这样儿......他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沙色的双排扣薄风衣在风中扬起,脑袋上低低地压着渔夫帽,下面一副金丝边眼镜闪闪亮,眼神乍一看比连环杀手还凶狠。
他下意识地挡在连松雨身前,以体型优势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居然敢觊觎朕的女人。当时,连修然大约就是这么想的,若不是那顶帽子遮一遮,两位南美游客一定可以看到他头顶袅袅冒起的青烟。
然而,连修然悉心护着的小白菜忽地从后面闪出来,她将相机递过去,十分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小手还顺势啪啪地拍了两下他的詾肌。
“麻烦你们了,我和孩子他爹也想拍个合影。”
随着闪光灯咔擦一过,连修然眼前闪过视觉残像。那真是一张艺术感极强的摄影佳作,男主人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表情活像被妖女劫持的老实人。
目送南美游客远去的背影后,连修然才终于醒悟过来她刚才用英语说了啥。
“孩子他爹......?”
“没办法,不这样说,哪里能这么干脆地甩掉那两个人。”
连修然抿着嘴看她,他严肃的俊脸紧绷到极致。那双眼,全神贯注,几乎要把她烫出两个洞来。此时此刻,就在这风声盖过人声的展望台上,他有话想问她。
“连松雨,我......”
“哥!哎哟,哥!我刚才找你好半天,你咋一声不吭就跑了呢!”
诚然,在外人看来,大少爷是艳福不浅的。美人傍身,一拖二,那架势别提有多拉风了。
在内人看来,他却处于崩溃边缘,在下山的途中时常会颠来倒去地说同一句话。
比如说......连乐之,你给我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