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个恶人居住的洞口封死,然在他母亲的门前,琯朗却久久的站立不动。
把那恶人曾经用来挡住洞口的石板放在洞口,用仙法浅浅的将它与山体连结。琯朗看着我做完了,却又自己动手,将那块门板凝练得有如山体一般嶙峋凹凸,浑然一体。他没有用避水罩,眼中红丝缕缕,手指微颤,抚摸着洞口的山体。
“这里远离世人,我以后一定要来这里住一阵子!”
琯朗仿佛浑身松弛了一般,眼帘微垂避开了我的眼神轻道:
“胡闹!”
“那你陪我啊!”
琯朗不语,拿起一块石头,在掌中凝练成一个小圆石,将那恶人的三魂七魄送还,元神依旧收在囊中,再将这个懵懂恶心的躯壳收在石头中。嗯,那恶人收在哪里都嫌恶心,这样最好!
回到史前海底王宫,恍然觉得,若这一次虺族毁天灭地,我们北冥最后的据守地,是否也是深海王宫?若如此,父亲和哥哥也许会做同样的选择?
心头一阵颤栗,不禁久久凝视这位东海之王。端坐肃穆,神态安详自若,这位史前东海之王,他的族人是否都已灭绝?现在的蓬莱王族没有入海之能,那蓬莱以及这片海域,是否还会诞生如这位东海之王一般能入深海的上仙呢?
“怎么了?”
“这位东海之王……让人心酸。”
“这几座殿阁后面还有一座墓室,他在天地裂变中,也曾想过延续宗族,让有的族人易地而生,有的在此等待。他耗尽了法力,才维持了这个空间。却没有等到天地重开的那一日。”
“当年……共工和祝融真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毁天灭地吗?”
我忽然心中有些害怕,帝君和天帝他们选择我,是因为云影珠,它的原身是混元石,难道也蕴藏了极大的能量?我会不会像共工一样,也会具备某种可怕的能力?
“天地间本有无穷能量,修行之道,便是要利万物、济天下。凝神,别胡思乱想!”
利万物、济天下!
琯朗沉静的嗓音似有无穷的神力,让人安心。
深吸一口气,尝试将云影珠的蓬勃之力渐渐导引至指尖,但觉气息流畅源源不绝。
琯朗手指轻动,在空中划出一个蓝色的光环,我试着将六脉之气注入光环,忽觉我们气脉相通,顺畅得超乎想象。鼻尖一酸,深深的凝望我对面的琯朗,却见他的眼角也有了一些润泽的光芒。
“咦,你们两个很痛苦吗?”
琯朗收了功法道:“你们如何?能不能在强大的瀑布中结阵?”
炎珝难得有一丝神色惭愧:“能,只是我们估计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琯朗却道:“够了!我们出去时,若力有不逮,会先一念告知,你们便准备出来代替我们,那时我会留下片刻保持交接顺畅。现在我们先到外面漩涡中试试。”
多番试演各自调息复元之后,瑶姬和炎珝带着那颗小石头进了琯朗的秘境,琯朗封住了东海王宫的洞口。
琯朗的秘境需要修为维持,若我们有任何闪失,炎珝和瑶姬便也没有生还的机会。虽然多番试演中途换人,可是在深渊瀑布强大的压力下,也未必能成功。所以,必须是我们两人带他们上去。琯朗估算时间大约要两个时辰,我却不知自己是否会拖累他。
“琯朗……”
“有我,有你,我们能做到!”
“嗯!”
琯朗从来谨慎,即便当初发现有人跟踪,他明知仙界没人能胜得了他,却依旧选择带我离开危险之地,不让我涉入任何险境。生死关头,他不会让我冒险,可正因如此,他会不会最后还是会牺牲自己呢?
默默将捆仙绳重新设了心法,在他不察之际,将我们捆在一起。
“作什么?”
“我怕我又被水流冲走了!”
琯朗眼圈一红,咬咬嘴唇半侧了脸,喉结微动道:“不会!”
将避水罩缩小到刚好盖住我们两人,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
“你……”
虽然最近十分习惯他的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他,琯朗竟然脸色微红,躲闪着我的眼神,虽侧了脸,依旧能看到喉结微动,嘴唇紧抿。
以往出行,不论坐在云头还是站在云端,他总紧紧将我搂在怀里,还时不时的要亲亲。前些时日虽然不再如此亲密,我也总要千方百计赖在他身上,他倒可以拒人千里,今天却都不是这两种情况。并且捆仙绳原本可以两端分别捆住打结,且能长短任意伸缩,我却下意识不留空隙的将我们一起捆住,距离近到琯朗不知所措了?
周围碧波微荡,海底五色光芒映照着清冷的脸,下颌微青,扬起一线冷峻的线条,却正是我时常凝望着的角度。贴近他的脸颊,在他的下巴旁浅浅一吻,停在他的脖颈下,享受他身上淡到极致的冷冽气息,琯朗的脸也已侧到极致,我搂着他的腰,他的双手却似乎不知何处安放,垂在身侧。
不再捉弄他,搂住他的腰,深吸一口气道:
“这样耗费的仙力最少啊!”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嗯!”
当初从深渊顶部被强大的水流冲下来,那会儿仙力丧失殆尽,几乎没有用仙法抵御的可能,便只能随波逐流,并不能判断水流的速度和强度。现在身处漩涡才发现,这个漩涡单凭我和炎珝两人,便不成问题,现在与琯朗的仙力融合,我这翻江倒海的能力成倍飙升,竟能十分顺利的到达了漩涡顶端。
然而在漩涡中心感受这雷霆之力下的排山倒海之势,即便身为北冥深海遨游之族,也觉得双腿有些颤栗。原以为这深海瀑布总得有个边界,即便它围成了一个圆形或者方形,这个形状的中心总是水流力量最小的。可这个瀑布仿若一个巨大的圆形大盆倒扣在海上,也许是水流太大,几乎没有中心的位置,顺着瀑布周围探查一圈,竟都是如海底那座山崖一般崎岖陡峭的山体。若想攀援而上,那水流的速度和力度很可能又会将我们从山体击落下去。
琯朗一念道:
“我们可以往上硬冲一刻,再在周围山体间休息片刻,这样循环上升,是否可行?”
有琯朗在,我也只是将云影珠的力量导引出来,归他所用即可。
琯朗一念至,我便带着他冲入陡峭的山体之间的凹陷处,如此数次,总会有一些撞击给我们身上留下淤痕。待第四次休息时,我检查了一下避水罩,发现已然薄如水雾,强大的冲击已然让它有了破败的印记,也许只能再用一刻了。
我们大约上升了有一千余丈了,也已用了一个时辰,若这避水罩不能再用……琯朗怎么办?
琯朗一念道:“下来的时候我曾留意周围,上面的山体看起来被冲刷得十分光滑,估计还需要至少半个时辰,我们要一举成功。”
即便是我们现在停留的地方,也是水流如泄,需要消耗仙法才能附着在山体上。回想当初琯朗随我进北冥深海,约半个时辰便不能再维持呼吸,可是在这急迫的铺天盖地的水流中,他也许支撑不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