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和哀求。
夏商不知其意,越是这般说他便越是好奇,探头往尸山之外看来,一眼便看到十米外开的草灯冷漠扫视众僧,负手而立的姿态和淡漠的表情看得人心底发寒。
难道这一切真出自他手?
平心而论,夏商不相信草灯会作出此等惨无人道的事情来,且不论他之前有何种凶名,单论几日与之交流,见他第一眼的佛性给夏商留下深深的印记,那是的草灯便是个执念的僧侣,带着盲目的自信和对神佛虔诚的崇拜。
或许便是此盲目崇拜和信服才导致此刻的冷漠和淡定,看着草灯伏在身后还带着鲜血的手,身上、衣角星星点点的血迹,所有的一切都在指证他就是罪魁祸首。
不管此人是谁,犯下如此罪孽,神鬼也难以饶恕。
夏商经历过一次前所未有的重生,亲身体会过死亡的过程,这让他对生命有一种常人无法体会的敬畏。他可以允许在这样一个残酷的时代里有杀人或人被杀,却不能容忍一个人如此漠视生命。
如此多无辜生命死在面前,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故作姿态!
夏商很愤怒,愤怒到忘了自身处境和对方的强大。
跟随内心的咆哮和狂吼,夏商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走了过去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愚蠢的,却又是不得不做的。
躲在阴暗里不敢擅自靠近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看到夏商呆住了:“怎么是他?他疯了不成?”
夏商踏出第一步时,人群前方的草灯便已注意到了夏商。
见到夏商,草灯一皱眉,显然不希望见到此人。
众僧诵经未曾停止,只是见夏商过来,吟诵之声略微有些颤动,好似在为夏商感到惋惜,却又无能为力。
“你来作甚?”草灯望着夏商淡淡说道。
夏商并不搭话,拿出虎头腰牌,自顾自言:“我以都察院首座的身份命令你,将这里所有的和尚都放了!”
虽是心中愤恨,然并未冲昏头脑,夏商清楚得很,这块腰牌便是自己最大的依仗。这草灯必然念及旧事,对都察院还有牵绊,不然绝不会五十年还留着腰牌。
果如夏商所料,草灯见到首座腰牌立即收敛了轻视之情,负着的双手也放到身前,但话语并未变弱:“小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莫说老子已经脱离都察院五十年了,纵使五十年前,首座拿着这块腰牌也未必能请动我做事。你别是以为用一块牌子就能驱使老子吧?”
“不认腰牌?好!”
夏商一声冷笑,再掏出一块腰牌来,赫然是草灯携带五十年的那块。
拿出腰牌,夏商便要往地上砸去,草灯脸色一变,瞬间上来,一把抓住夏商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将腰牌重新夺回。
草灯下手不轻,夏商也不顾得手腕剧痛,盯着草灯紧张的表情,再度冷笑:“即不认腰牌,为何如此重视?即要拿着此腰牌,便是都察院的人!我且问你,都察院教义是什么?”
草灯答道:“我们不受礼拜不分等级不念恩德,不计善恶,即使被欺压也不屈服、即使遭遇灾厄也不气馁、遇到不公正时能毫不畏惧地纠正、不向禽兽屈服献媚,做刚正之人,行大道之事,天下需要,我便所为!即便天下需要黑暗,我等甘为阴暗下的人,做那些世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就算背负骂名,昭着于世。我等也要留有本心,恪守底线,不愧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