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接收了不少讯息,秦长安托腮,陷入冥想,耳畔传来轻微的推门声,还有人在门口倒抽一口冷气。
她懒得睁眼,揉了揉眉心。“谁在门外?也不敲门?”
“是奴婢翡翠。”说完,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她一睁开眼,才发现门外并非有人在推门,而是虎头用肥厚的爪子在挠门,竟然真被它挠开一道门缝,他用爪子一推,摇头晃脑地登堂入室。
半年的功夫,那大猫般的白虎早已长成真正的百兽之王,虎威凛然,不若小时候可爱。那一头庞然大物,一步步朝她走来,白色皮毛养的油光发亮,脸上的灰色斑纹清晰可见,纵然虎尾在屁股后一摇一晃,还是挡不住浑身的猛兽气息。
“虎头,这么一看,你比饭桶长的还胖啊。”她笑着俯下身子,美眸半眯,“可见翡翠没克扣你的伙食,我们要不要赏她什么?”
翡翠弱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奴婢不需要赏赐,只求郡主能不让奴婢再给虎头喂食了。”
白虎鼻子出气,好似对翡翠的窝囊样很是鄙夷,它围着秦长安转了两圈,直立起来,跟幼虎时候一样,将双爪搭在秦长安的膝盖上,歪着头,等待主人的抚摸。
这一幕,翡翠看得脸色死白,牙关打颤,要知道,这白虎可是大半年没见过郡主了。谁知道这种猛兽会不会攻击主人呢?!
翡翠强压下心头的惧怕,故作镇定地劝说。“郡主,您还是离它远些吧……平日里郡主府的人见了它,全都是绕道走的。它若是不记得您,伤害您,该怎么办呢?”
秦长安揉着虎头的皮毛,气定神闲地说。“翡翠,虎头认人用的可不是眼睛,而是鼻子。它刚刚就在嗅闻我身上的气味,很显然,它认出我了,记性没你说的那么差。”
翡翠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只见秦长安不但没有警惕,反而跟虎头蹭了蹭脸,搔着它的脖子,虎头则十分受用,惬意地趴在地上,闭上了那对金灿灿的虎目。
逗弄了一会儿虎头,秦长安突然抬起脸,随口一问。“四皇子马上要大婚了,或许皇子府会缺人手,不如你去帮帮忙?好歹也是你的前主子。”
翡翠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奴婢是郡主的人,您别不要奴婢——”
“皇子府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奴婢听说……那个梁大小姐私底下脾气不好,对下人动辄打骂,并不如表面那么贤淑端庄。”
秦长安没再试探翡翠,翡翠刚开始帮萧元夏做事,兴许是存了表现良好后还能回皇子府的念头,但如今知晓未来的当家主母并不贤惠,自然就没回去的心思了。
翡翠乖巧地准备了热水,秦长安一边沐浴,一边回想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很快,温热的水没了温度,而窗外的天色也已经成为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翡翠替她仔细地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再用名贵的发膏涂抹,再为她换上新做的冬衣,笑着说。
“郡主的身段还是这么好,说出去谁也不信您已经有了孩子。”
好话谁都愿意听,秦长安淡淡一笑,捏了捏翡翠的脸颊。“嘴巴这么甜?”
“奴婢都是真心话。”
“你们四婢恪尽职守,把药田和其他店铺看管的很好,假以时日,都是我的得力助手,都有赏。”她打开身边的首饰盒,挑了四个小金猪,递给翡翠。“每人一个,给白银和玛瑙也带去,拿着吧。”
“多谢郡主!”翡翠和珍珠脸上喜滋滋的,拿着红布包了小金猪,退了出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回皇城的时候,直接派人把小夕暗中送到钟山书院旁的院子暂住,拨了一个管事和嬷嬷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钟山书院是北漠最好的一家书院,院长叫许辉,曾经考取过榜眼,但淡泊名利,当了两年小官后就辞官了,不屑与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他开了这家书院,二十年的功夫,名气渐渐响了,为朝廷培养了不少人才。而且许辉不攀附权贵,只要能通过初试,就算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进书院读书,书院的风气很正,管束严格,因材施教,这是她最终选择钟山书院的原因。
小夕不认字,十岁的孩子重新认字读书是太晚了,但秦长安还是想试一试,心里明白,像小夕这样拥有异能的孩子,将来不是大好就是大坏。他的野性不见得是缺点,胆她却不能跟鄂婆婆一样放养他,他必须很快适应外面世界的规则,才能出人头地,有所作为。
当她写好了推荐信之后,一抬头,外面更黑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她这才独自走向后院,天际一弯新月,后院里的腊梅含苞待放,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房间点着烛火,将坐在桌旁的男人身影映在窗户纸上,一时间,她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夜深人静的夜里,隐约传来琴声,长廊上缀着几盏彩灯,随风摇曳,光影闪烁。
推门而入,屋内生着暖炉,暖烘烘的,热香四散,令人心脾陶醉。她看清桌旁抚琴的人,并未跟他说话,而是侧身躺在铺着毛毯的贵妃榻上,神态慵懒,琥珀色的长发披散着,她星眸如水,龙厉只是余光轻扫,就不自觉动情。
一首曲毕,她缓缓击掌:“我不知道你还会抚琴。”也正是因为龙厉弹了一首《凤求凰》,当下才打消了她的疑虑,毕竟在靖王府那么多年,她从未听到王府里有过琴声。
“身在帝王之家,什么都得学一点,什么都得会一点。”他哼了一声,眉梢挑起浓浓的不满之情。“你把本王当草包?”
秦长安不以为然,龙厉本就是个脾气不佳的男人,相处久了,早就对他随时随地发怒习以为常。
“以你过去的身子,能弹出这样的琴声,实在不易。”
她不是不知道皇孙贵族从小就受到最好的教育,不论男女,狩猎很广,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龙厉从小就是个病秧子,病发起来,连久坐都是问题,更别提抚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来练习,可不是随便拨弄几回就能奏出美妙动听的曲子。
他一脸倨傲,黑眸如墨玉般熠熠生辉:“本王天赋过人,别的皇子用三天时间才能记住的东西,本王一天就足够。被封亲王之后,就不再需要太傅教授功课。抚琴这种事,本就是看心情,被病痛折磨,能有什么心思抚琴?”
“今晚怎么想着抚琴了?刚才那首曲子很好听,有什么说法?”她支起了身子,眸子闪现笑意。
龙厉忍不住笑了,原本阴沉清冷的五官刹那间变得耀眼。“就只是好听?不识货。”
她没好气地回。“你有天赋是一回事,但多年疏于练习,手早就生了,我说好听,已经给你面子了。你真当我在北漠皇宫没听过乐师表演?”
他把古琴抱起,淡淡睨了她一眼,那通身的气质,说是清贵逼人毫不过分。“这首曲子没有名字。”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我母妃德妃生前最爱抚琴,这首曲子是她谱写的,先帝听过几回,很是喜欢,便让宫里的琴师记录下来。本想等母妃身体转好,再一道为这曲子起个名字,只是这个心愿没达成,母妃就走了。”他黑幽幽的眸子流光转动,里头多了不少难以分辨的情绪。
“你……怨恨先帝?”她的心陡然一跳。
龙厉缓缓转过脸来,将古琴放上靠窗的长台,白皙漂亮的五指轻柔地挑了挑一根琴弦,发出低微的声响,他那种眼神,好似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森冷至极。
“是啊,没办法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甚至让她在怀胎十月中被人喂毒,竟然无人得知,只当母妃体质虚弱……这样的男人,不是很没用,很可笑吗?”
那幽幽的目光望得她心上一阵窒痛,可她很快收回目光不再多看,在心中腹诽,该死,她又知道一个无人得知的秘密!谁能想到对他盛宠不断的先帝,居然在儿子的心目中,是个无法保护自己妻儿的废物!
龙厉的想法的确偏激,但秦长安设想,一个人出生后,从娘胎里带出来一身病骨,不断地游走在生死边缘,这才养成了他阴沉暴戾的性子,会怨恨先帝,只是因为少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缓步走到秦长安的面前,执起她的手,跟她四目相对,眸色幽暗许多。“没想到,你才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
她的脸顿时垮下来。“你没想到,我更没想到。”谁想懂他啊?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龙厉却笑了。“你没花心思就能想到其他人费尽心思都想不通的事,我该夸你冰雪聪明?!还是你我本就是天生一对?”
秦长安仿佛活生生吞了一只苍蝇,冰雪聪明她受得起,但跟龙厉天生一对……还是算了吧。
见她脸色僵凝,他则并未太在意,俯下俊长的身子,静静打量眼前的女子。她终于恢复了女装,上身一件蔷薇紫的小袄,领口和衣袖镶嵌着一圈白狐狸毛,下身金黄色百褶宽裙,裙摆处绣着活灵活现的彩蝶,高贵华丽,明媚娇俏。
心一痒起来,他的眼神控制不住地锁住她,一双黑眸如火般烧的艳丽。他的长指撩起一缕滑落在她胸前的青丝,勾到鼻尖嗅闻,发膏的香气很是清雅,若有若无,骚动着人心。
谈到帝王家的糟心事,他心情郁郁不明,但此刻,一肚子的火气消了七八分,欣赏够了身边的女人,才轻咳一声。
“今晚,是我们解开情蛊之后睡的第一夜,期待吗?”
“有什么好期待的——”她看着他的露骨目光,好似缓慢地一件件剥开她的衣裳,她刻意说的冷淡,不懂他的亢奋从何而来。
“没了蛊虫作祟,水乳交融的滋味,也会有所不同。”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俊脸一寸寸地在她眼前放大,他的双手贴在她的腰际,把她从贵妃榻上抱起来,大步朝着床边走去,把她端端正正地搁在床沿上。
蜡烛依旧在桌上大放光彩,她本想自己宽衣,却被他阻拦,龙厉好似对为她脱衣有着极高的兴致,长指勾起她衣襟上的系带,慢悠悠地拉开,先是脱下蔷薇紫的绸面小袄。
他逆着光,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光影闪动,她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唯独薄唇抿着的笑意,有着不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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