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安冷幽幽地扫了她一眼,怒斥一声。“叶枫,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你的这些小伎俩可以瞒过王爷,却瞒不过我。你以为王爷宠幸你一次之后,你就能鸡犬升天?”
叶枫连忙摇头,惶恐至极地说:“王妃,妾身没有……妾身只想要有一个容身之所,一旦再被送出去,妾身再想嫁人都难,绝没有半点跟王妃较量争宠的心思,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啊!”
“相信你?好。”秦长安凉凉一笑,拍了拍双手,不远处疾步走来翡翠,而且,翡翠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
叶枫这才发现,刚才正在旁边的翡翠不知何时突然离开了,而她手里此刻端着的白瓷碗,却散发出来一股子浓烈的气味。
她的脸色一白,嗓音传出很难控制的颤抖和不安。
“王妃,这是什么?”
“这是避子汤,别说你如今还不是贵妾,就算你真成了靖王府的贵妾,你也该明白伺候王爷之后的早上,你必须喝下一碗。”秦长安抿唇一笑,缓缓俯下身,那一抹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冷感苛刻,又不觉得有意刁难,好似一切都是很寻常普遍的。
叶枫彻底呆住,她怎么千算万算,少算了这一环?!落了个这么大的漏洞,给秦长安抓住了对付自己!
她根本无法反驳,皇族之家不比一般人家,若是正妃还在,小小的贵妾根本不可能在正妃之前怀孕,所以为了以绝后患,在伺候男主人过夜之后,的确要喝下避子汤。
可惜,她昨晚根本就没有跟龙厉发生关系,龙厉方才怒气冲冲就走了,自然不可能说出真相,而她呢?她为了给秦长安一个好看,当然死都不能说龙厉没碰她,否则,岂不是证明自己毫无魅力可言?!
但一旦她默认她已经跟龙厉过了夜,这一大碗避子汤,她只能喝下去。若是真正的避子汤,她倒是不怕,顶多当喝了一碗苦药,可就怕不是……
秦长安是什么人?她可是北漠女神医啊,但凡秦长安动一下手指,这一碗避子汤,就能成为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略带疏远的清绝面庞此刻正板了起来,眼角带勾的美目隐约带着怒气,抿了抿红唇,用拷问般的语气开口。“现在,让我重复一次,喝了这碗避子汤。”
叶枫的心一抖,不等她开口还想为自己求情,自己已经被珍珠和白银一人一边扣住肩膀,而翡翠则笑眯眯地走来,说道。
“叶美人,请吧。”
翡翠心里腹诽,这叶枫还是个糊涂女人,靖王都走远了,她还以为可以躲得了避子汤吗?既然有规矩可循,她就应该乖乖主动喝下,磨磨蹭蹭的,不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翡翠见叶枫不停地摇头,把嘴巴紧闭,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更是心中气愤。
手下力道加大,一把捏住叶枫脆弱精致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张开嘴巴,而同时,那一大碗气味独特的避子汤,源源不断地灌了下去。
因为灌的太快太急,叶枫来不及全部咽下,在挣扎的过程中,不断有黑灰色的汤药从嘴里溢出,污染了整个脸庞,甚至到最后,呛了一口气,呼吸急促,脸色发紫。
翡翠端走了药碗,一滴不剩,白银跟珍珠才松开手,叶枫好似经历了一场浩劫,体力不支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干呕着。疑心生暗鬼,她已经笃定秦长安准备的一定不是一碗单纯的避子汤,秦长安一定是想害她,说不定这是绝嗣汤,喝下去之后,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可是无论她的脑子里有多么纷乱的想法,都无法说出来,她不能继续激怒秦长安,只能等成为贵妾之后,一步步爬上去,等到有朝一日,一定要把秦长安从王妃的位子上拉下来!
秦长安打量着叶枫脸上精彩的风云变化,她眼底无法隐藏的恨意和恐惧,都证明她心中有着阴暗的想法,只是叶枫还真是错怪她了,这一碗,真就是普通的避子汤。
“小米,把你家主子赶紧扶起来,别吐脏了地面。”翡翠笑着说风凉话。
全程吓得不轻的胖丫头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拉起了干呕着的叶枫,硬是凭着一股子蛮劲,把人拖了回去。
等人走了,秦长安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翡翠,假以时日,你以后一定胜任一个恶嬷嬷。”
翡翠的脸色挂下来,巴巴地问道。“奴婢还不是想为您出一口恶气?这个叶枫什么东西,在清心苑待着就算了,还敢来触您的霉头!”
秦长安激赏地瞟了翡翠一眼,拍拍她的肩膀。“好样的,话粗理不粗。”
翡翠嘿嘿一笑,得到主子的夸赞,眉飞色舞地朝着旁边的白银跟珍珠对视,直到秦长安推门走了进去,她才意识到什么不太对劲,小声问道。“主子是真的高兴吧?”
白银静默不语。
门在此刻关上,只听得秦长安的嗓音透着一股冷静平和,从里面传来。“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谁也别进来。”
婢女们只能应了一声,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压在门板上的双手,在此刻松开,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瞧着正坐在碎玉圆桌旁的男人,他正在给自己倒茶,红衣金冠,醒目的让人无法忽略。
龙厉身上的这股子悠闲镇定的气势,从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起,就没有改变过,如今他成为王朝年轻的亲王,多智近妖已经无法说明此人的才智跟聪慧,在把握人心和玩弄权势的能力,更是百年难出一位。
因此,他只是二十四岁,就已经坐稳了亲王的位置,一句话就可以动摇朝廷根本,只要他想,就算挑起两国战乱,也不是不可能。
他本没有太强烈的是非观念,礼教伦常也不在他眼里,就这么一个人,却在她双眼中占据了满满当当的位置,而且,属于他的那一抹色彩,也愈发深刻鲜明。
她抬了抬眉毛,对他凭空出现的本事,表示小小的惊讶。“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跟鬼一样阴魂不散。
明明刚才,他就已经扬长而去,回了他的松香院了,就算他中途折回来,也一定要穿过芙蓉园的洞门,才能走入她的院子。
这事,真有些奇怪。
“你猜。”他故作神秘,薄唇微掀。
秦长安的裙裾摇曳,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上次提过,靖王府下面有地道,该不会你就是从下面钻出来的吧。”
龙厉的眼底闪过一道幽光,但随即又狠狠睇着她。“说什么从地下钻出来,本王又不是耗子。”
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笑的春暖花开,那张明媚的笑靥看的龙厉也不自觉地神色一柔,心里都化成一滩水来。
似乎有好一阵子,他没看到秦长安笑的这么开心,那种愉悦,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让她看来容光焕发,更加明艳动人。
“怎么会有地道?”佯装看不到龙厉愈发幽深的眼神,她话锋一转,低声问道。
龙厉并不隐瞒:“一开始,是因为觉得有趣。当年想想靖王府在地面上占地广阔,若能再建个地下迷宫,会是个不错的想法,于是便找了人,暗中施工,陆陆续续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初具雏形。”
“地道的源头在你的松香院?”
他下颚一点。
秦长安接下他未竟的话题:“一开始是因为有趣,但如今,是以防不备之需?”
龙厉黑眸半眯着,似乎在考虑她的话,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置可否。
她突然搁下手里的茶杯,在整个屋子里都转了一遍,衣柜、桌椅,全都仔仔细细找了一番。
薄唇勾起,他依旧垂着眼,不疾不徐地品茗,送到秦长安院子里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如今喝的雪尖茶,全国每年的产量也只有上百斤,民间能喝到这种茶叶的人几乎没有。
“机关到底在哪里?”她转过头。
龙厉走到她的内室,窗边有一个花架子,上头摆放着一只上好的青瓷花瓶,他微微一转,两个大柜子就朝着左右分开,里面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盖子,她快步走上去,一拉起盖子,便看到下面的台阶,里头黑暗一片,她不由地心中称奇。
“从你的松香院,既然可以走到芙蓉园来,也肯定可以通往别的地方——”她顿了顿,哼笑一声。“该不会还能偷偷摸摸去清心苑吧。”
他似笑非笑,却是下意识地握住她的小手,她挣脱了一下,就由着他了。既然刚才他从地道里过来,早就在屋内,一定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知道她是怎么小惩叶枫的了。
“刚才本王演的戏怎么样?”
“演的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本性如此。”她才不冷不热地开口。“说真的,你挺适合渣王的角色,好像是跟你量身定做一般。”
渣王?!
他捏了她的手骨,这女人就是不能宠她,时不时就要反咬他一口。
“叶枫私底下见得那个姑姑,并非是淑太妃身边的人,白银描述过那人的身量、年纪、胖瘦和容貌,说是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的嘴边有一颗痣的女人,你宫里的人脉想必不少,不如你去差个清楚。”
“不用查了,我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是谁?”
“永宁宫的荭良姑姑。”
“永宁宫不就是容太妃的宫里吗?叶枫怎么又跟容太妃扯上关系了?”难道一切都是他们猜错了?错怪了跟叶枫有着远亲关系的淑太妃,她们之间的联系太过明显,反而不是她要找寻的真相,不是那个幕后主使?
“这件事你暂时别管了,不管是叶枫还是康如月,她们好好的不来招惹本王,自然能留一条小命。既然她们想从本王身上算计一些东西,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她们的下场绝不会太好看。”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他头上爬。
他的黑眸里一望无际,秦长安不经意地被他此刻的眼神吸引,眼神迷离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了自己。
“我希望靖王府的地道永远只是你玩乐的地方,永远不要派上真正的用场。”
月色朦胧,美色撩人,更别提这一番话,说到了龙厉的心坎上,一针见血,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一把抱住她,嗓音透着些许哑然。“只有你是真正对本王好,秦长安,你要一直保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这是命令还是请求?”她笑着反问,却并不排斥这个拥抱,如果他能抱的轻一些,松一些,别这么紧,这么用力,那就更好了。
“我带去地道走走。”他牵住她的手,往下走去。
台阶很窄,但好在他一直都紧握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她的心里没有半点害怕,相反,还有些好奇和期待。
地道足够两人并排走,下面的光芒并非是火炬,而是每走上几百步,便会发现在墙上嵌了一颗夜明珠,难以想象在这么冗长的地道里,需要摆放上近百颗夜明珠吧。
不知道是走了多少遍,才能让龙厉不必借助地图,在很容易迷失方向的地下,看不到太阳,无法辨别方向,却能如有神助,思绪清明地往前走。
他指了指岔路口的左边,道:“往这里一直走,通往靖王府的后门五里处,是一个杂货铺。”
她默默无言地看着他。
“这条路,你一定要记住。”他随即继续往前走,她很快看不清那张俊脸上的表情。
她的心无声沉下,这里头至少有七八条路,但他却只要记住这一条路,为什么?是想要真有那么一日,他要她能够迅速逃生?!
但愿,这些都只是她多心了。
打开盖子,她眼前一亮,忍不住想要眯起眼睛,但某人动作更快,已然用手掌遮住她的双目,另一手则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走上一级级台阶。
她的心,无声地融化成水。
等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她才悠悠睁开眼,睇着他转动墙上的机关,眼前的墙壁中间的裂缝渐渐扩大,她跟着龙厉继续往前走,这才发现这个关口是布置在在他院子里的书房。
她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在地道里从松香院到芙蓉园,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刚才不断走走停停,跟她指明各条通道的总共时间。
怪不得龙厉熟门熟路后,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屋内。
“这条地道,可有外人知晓?”她低声问。
“没有。”他扯唇一笑。包括当时施工的人,全都下了地府,秦长安是除了他之外,第二个知晓靖王府下有地道的人,只因她是靖王府的女主人,更是他心尖尖上的女人。
她的心中藏了万千感叹,据说这个地道是龙厉亲自设计,画了图纸,照着挖出来的,当年他才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刚刚被封为亲王,能够独自享有一座宫外的府邸。
“以后在人前,我们当然要维持剑拔弩张的关系,等到了晚上,本王就通过地道到你的屋子来,可以做到不留痕迹。”他的眼睛亮的惊人,说的极为魅惑人心。
从地道里出入,的确是不会被任何眼线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只是秦长安的心情有些古怪,斜着眼睨他。
“说的好似幽会偷情一样。”
“偷情?”他故意笑的邪恶:“会让你觉得更刺激的话,那也不坏。”
她的脸都绿了。“这种话你有脸说,我还没脸听呢。”
龙厉把她拉到怀里,又是耳鬓厮磨了一阵子,薄唇贴上她细腻的脸颊,低声道。“以后无论多晚,都要等本王过来……”
秦长安心不在焉地点头,却在想,龙厉要过来她拦不住,但只要她把那个出口的盖子锁死,纵然他能到了她的房间,却又出不来,光是想想,那幅画面就足够滑稽了。
一道冷沉的嗓音划过她的耳畔,带着满满当当的警告。“你若是把出口封死了,那就两天的账一起算,本王是无所谓,就不知道王妃的身子有没有这么强健,经得起多番折腾了。”
她惊惧地看了他一眼,想把龙厉拒之门外的念头,瞬间胎死腹中。
“话说回来,今日宫里来了不少赏赐,好像还有不少药材,给你的?”他话锋一转。
她尴尬地说。“是淑太妃赏的,那些药材全是给女人补身体用的。”
龙厉一想,便想到了生孩子的事情上,冷冷地说了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凉凉一笑。“换在别人头上,便是多管闲事,上回你自己不也咄咄相逼,拿孩子的事大做文章?”
他阴恻恻地问。“那能一样吗?”
他想要个孩子,是因为当时还不确定秦长安对自己的心思,若能有个孩子绑住她的心,秦长安一定舍不得离开他。不过如今好了,秦长安承认喜欢自己,她愿意跟他当一对真夫妻,他就没再提过孩子的事,反正他想要的结果已经实现,孩子的事,他早就抛之脑后了。
她若有所思,知道感受到龙厉修长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秦长安眨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思忖片刻,缓缓问道。“你当真要我给你生孩子?”
“你不给我生,给谁生?”他冷冰冰地盯着她,好似她敢说错一个字,他就冲上去要把她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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