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苦口,你再把熬了几个时辰的药汤去浇花,花都被你毒害死了。”
秘密被戳破,龙厉的心情自然是矛盾的,秦长安全权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他当然是乐意的,毕竟他对所有大夫都没有耐心,唯独她来照顾自己,他不至于阳奉阴违甚至是直接甩脸。但另一方面,明白秦长安在医术方面极为严谨,以后每一天都会盯着他喝药,这样的日子却不是他想过的。
她一口口地喝下温热鲜美的鸡汤,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不想喝,有一种预感,此人又要作怪了。
“本王伤了手,不方便,不如你喂本王。”
秦长安挑了挑漂亮英气的眉,哼笑道。“可你伤的是左手,什么时候王爷成了左撇子,连我都不知道?”
龙厉一看奸计无法得逞,从桌旁站起身来,秦长安只能示弱,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无可奈何地用眼神挽留他。
他神色倨傲地重新坐了下来,她舀了一勺子鸡汤,直接送到他的嘴边,见他不再摆臭脸,顺从地喝下,第一口、第二口……精致的青瓷汤碗很快就见底了。
龙厉跟她四目相对,他知道这样的举动实在有点幼稚,但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缠着她,要她对他一个人好,要她宠着他。这般想着,眼神渐渐生出火热,烫着她的身子,他的右手不自觉地徘徊在她的腰际,继而往上,探入她的衣裳。
“不行。”她一把按住他的手,他们两个都是伤兵,他倒是还有闲情逸致想那一档子事?!
“什么时候才行?”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手掌还是贴在她温暖的肌肤上,不舍得离开,嗓音听来藏着低哑。
“再等两个月就好……”在男女情事上,他总是这么不加掩饰、露骨直接,她耳根有些发烫,没想过他的左臂都伤的这么厉害,他还是毫不安分守己,不过想到他为了自己而吃了不少苦头,心又再度软成一滩春水。
红唇贴近他的耳朵,压低嗓音,说着两人才能知晓的秘密。“到时候,再让你开心开心。”
他的眼底火光猛地大盛,他把玩着她的小手,玩味地打量着她的眉眼,热气喷薄在她敏感的耳垂上。“王妃的话,本王牢记于心。”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责怪他,轻点螓首,依偎在他的怀里,嘴角翘起,心里的滋味,甜过蜜糖。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害怕自己的希望成空,害怕自己在那个冰冷腐臭的石窟里等不到他,害怕自己的死亡成为摧毁他内心最后一点良善的始作俑者……
不想死,甚至是想跟他一起活下去的欲望尤其强烈,想跟他一起争吵嬉笑,想跟他一起生儿育女,想跟他一起携手同行,不管将来还有多少阴谋诡计、物是人非,她都不想看到他一个人面对,即便,他可以做到。
……
秦长安半趴在床头,倒出手里的一把葱香青豆,灵隼低下头,一颗一颗在秦长安娇嫩的手心啄着。
刚从外头走进来的龙厉,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笑道。“我有件事挺好奇的,到底饭桶是怎么知道你的下落?”
“还记得小夕送我的驭灵珠吗?”秦长安朝他招招手,他不用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角度便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松开的白色衣领,以及脖子上的一圈红绳,红绳上坠着一颗小小的乳白色珠子,闪烁着细微的珠光,让见惯了硕大丰满的东海明珠的他,有些不以为然。
目光不自觉往下移动,驭灵珠正好镶嵌在一道深沟之内,两旁的松软膨起,随着她的呼吸不断起伏,那双犹如夜色般深沉的黑眸,再度染上一道火光。
她很快意识到了他的眼神不怀好意,急忙一把拉着衣领。“看什么呢!”
“这颗珠子有这么大的威力?”龙厉气定神闲地坐在床畔,长臂一伸,右手直接挑起她脖子上的红绳,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这颗小的不起眼的珠子,眸色更深几许。
为何她有一种感觉,他明明抚摸着的是驭灵珠,指腹却又好似轻抚着她脖子上的细嫩肌肤,让她心跳加快,呼吸不稳?
“先前不知道如何运用驭灵珠的灵力,小夕又是个孩子,他也说不上真正的方法,经过这一次,我发现只要摒除一切杂念,在心里专注地召唤灵隼,它必定是感应到了,才会在短短三天内飞到江南。我让它去找你,本来是试试看的,但它不负众望,着实令人惊讶称奇。”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它认定你为主子,能够感应到你的召唤,循着你的气味确定石窟的位置解释的通,但它是怎么知道我在客栈?”
秦长安忖度了许久,突然灵光一现,双手击掌。“我想到了!饭桶还是个蛋的时候,孵化之前,我用自己的血抹在蛋壳上,它破壳而出的那日,便是因为雏鸟情结,第一眼看到,有着本能的好感,因此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我跟它的某种联结,是用血液当媒介,而驭灵珠则是催化了我们之间的默契,所以它才能被我所用,至于你……会不会因为你曾经用我的血做药引子服用了整整三年,因此饭桶也在你身上嗅到了属于我的气味?”
龙厉饶有兴味地听着她的一番解释,这世上有不少东西都很玄妙,在他没有遇到周奉严之前,他痛恨自己被所有大夫笃定活不满二十岁就要死的短暂人生,但是周奉严告诉他,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叫药人,可以为他续命;在北漠,秦长安收服了白虎和灵隼,它们野性犹在,却从未攻击过自己的主人,这就不只是富有灵性这么简单……她的身上,仿佛有着无数个谜团,有着一股奇怪的能量,或许灵兽感受得到,而一般人却感受不到。
她很特别,但有时候,他却隐隐担心她的这种特别,不能陪伴他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总觉得这两天的龙厉很忙,恶鬼窟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但还是有人来见他,在书房一坐就是小半天。
“京城有事?”她一针见血的问道。
“一点小事罢了,我们虽然南下,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我还是有必要知道的。”龙厉轻描淡写地说。
她没有多疑,龙厉不是个闲王,皇帝器重他,所以他手握兵权,虽说因为是皇帝的亲弟弟而可以散漫度日,但是也得分清楚轻重缓急,恐怕皇帝不能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管政事。
“我们什么时候去宿州?”
兰康镇跟宿州离的很近,或许只要两三日就能抵达,是他们大意了,在到达终点的前一站而被人算计。
不过事情都有两面,不但一并除掉了纵容儿子惹是生非的知府季庆东和不学无术贪色成性的季国涛,还把最阴暗腐朽的恶鬼窟一把火烧的干净,而且还让秦长安再度感受到龙厉对她的情比金坚,头一回有这样的想法,她是嫁对人了。
“何时你背上的伤都好了,我们再走,我让人去宿州跑了一趟,给老爷子打了招呼,回去的时候快到年关,正巧回去陪他过年,他想必很高兴。”
龙厉还想说什么,但秦长安的眼皮沉重,屋内的暖意让她更觉嗜睡,他适时地停下,右掌轻轻抚上她柔软的发丝,宛若在抚摸一头乖顺贪懒的家猫。
很快,她便闭上眼,灵隼展翅高飞,落在房梁上,歪着脖子小憩,不再打扰主子。
目光短暂地从她的脸上移开,龙厉回想着刚才在书房得到的消息,眼神很快转为阴冷。他前脚刚走,皇帝后脚就派人去春猎的围场,暗中寻找陆青晚的坟墓,搜了几天几夜,最终在一个无名小山头下找到了一座刻着陆青晚名字的墓碑。
纵然这个坟头上长满青草和野花,一看就不是新坟,但他们还是毫不留情地掘地三尺,把那一口棺材挖了出来,再三确定坟墓里埋着的不是一口空棺。看到棺材里的确是一具女子的尸骨,对方才重新回到京城,跟皇帝复命。
龙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得知皇帝不只是怀疑,而是付诸于行动,甚至开棺验尸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压下心头的无名火。
四年多过去了,棺材里的女子只剩下头发和白骨,难以分辨本来面目,但是龙厉有种预感,皇帝并不会因此而打消所有的疑虑。
皇兄已经为陆家正名,陆仲不过是个太医令,陆青铜虽然是个建功不少的武将,但不至于让皇帝耿耿于怀,皇帝为何这么在意一个陆家的孤女?
除非,陆家的秘密不能永远地长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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