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你很善于做戏,至少,经过这次考验,皇后对你果然是真心的。”他淡淡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人,她的身上没有什么生气,却也不像是在鬼门关徘徊的人,若不是曾太医是他的人,他早就怀疑秦长安动了什么手脚,才会陷入昏死。
说也奇怪,他很少这么讨厌一个女人,他相信自己比龙厉更明白什么叫做怜香惜玉,秦长安并不丑陋庸俗,相反,她宛若一朵明媚骄傲的山茶花,自成一格,仿佛她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伏低做小,她的骄傲,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他的后宫之中,从来没有秦长安这样的女人,明明只是个平民罢了,却耀眼的宛若一颗星辰。
他并不喜欢她的高傲,他想要她低头求饶,他要她明白,哪怕她是靖王的女人,同样没有特权。
堂堂一国之君,不是她肆意玩弄的对象。
“只剩下三个时辰了……”龙奕抓着帐幔,五指一收,英俊儒雅的脸上,笑意无声转冷。“为了证明自己只是一个平凡人,你做的果然是滴水不漏啊。”
床上的女子依旧不曾醒来,她睡得很沉,连浓密的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嘴角残留几丝干涸的血迹,让她看起来透着一种虚弱的美感。
但龙奕却依旧认定她听得到,他故意继续说。“靖王妃,你如今在床上动弹不得,就算朕真的想要做什么,你还能马上醒来,阻止朕吗?”
秦长安的呼吸细微而绵长,长发垂在胸前,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子,那是人尤为脆弱的地方,只要男人用些力道,就能让她在睡梦中死去。
龙奕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子,朝她伸出手,却在脖子上方停留了一瞬,最终离开了那儿,转为落在她落在身侧的右手上。
掀开秦长安的衣袖,脸上多了沉郁之色,随手将茶几上的茶碗搁在秦长安的手腕下,下一瞬,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利刃已然冒了头,一道银亮光芒,无声划过龙奕按耐不住的目光。
“啪。”
门边,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碎了一地。
蒋思荷亲手端着的温热药汤,甩在门槛上,瓷碗飞溅,药汁脏污了她的裙摆,夏装单薄,她的腿上甚至被烫伤了,但是她依旧不曾后退或者前进一步,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仿佛被雷电击中。
她刚才看到什么?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里,皇帝弯下腰,掀起了秦长安的衣袖,一手握住她的手,唯独他脸上的表情,她无法看清。
她刚才听到什么?听到龙奕用君王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靖王妃,你如今在床上动弹不得,就算朕真的想要做什么,你还能马上醒来,阻止朕吗?”
皇帝他……想要做什么?
龙奕猛地站起身,那一瞬收起了衣袖里的短小利刃,衣袖拂过的时候,打翻了空茶杯,但已然无人在意,他望向脸色白的像雪的蒋思荷,俊脸上不可避免地闪过慌乱。
是的,慌乱,龙奕的慌乱,是在于他不曾料到他的举动会被蒋思荷看到,分明曾太医说煎药要半个时辰,却没料到她会来的这么快。
而这一抹慌乱,落在蒋思荷眼底,却成了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般的心虚和狭促,哪怕,他是一国之君,还是乱了阵脚。
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两人的想法早有了天差地别的分歧,蒋思荷的裙摆湿漉漉的,沾在腿上,但是她已经耳尖地听到身后传来琳琅的询问。
“娘娘?怎么了?”
她低头看了一下那一只彩瓷碗,如今成了满地狼藉,正如……她的心,根本无法拼接完整了吧。
“没事,排毒药汤打碎了,你赶紧再去盛一碗来。”蒋思荷用尽全身的力气,镇定自如地回答,不等琳琅的回答,她径自走入屋内,反手把门关上,落了门栓。
“皇后。”龙奕的嗓音有些低哑,他并不打算把一直怀疑秦长安的身份巨细无遗地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妻子,为了要一个女人屈服,他不择手段,但这些不是蒋思荷必须要知道的,因此,被蒋思荷撞见这一幕,他的确慌了。
蒋思荷无暇顾及被烫伤的双腿,腿上湿漉火辣的感觉,早已被内心的巨大痛楚掩饰干净,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可怜,唯独内心的颤抖,只有她自己清楚。
为什么派靖王前往西南镇压暴民?当真只是因为他手握兵权这么简单吗?明明靖王在早朝上拒绝,但皇帝还是开了金口,靖王才领了圣旨。
为什么靖王离开京城没几日,皇帝就打着她的名号私自召见秦长安,那日她的确打算让秦长安见面,可是中途蒋家的弟弟进宫找她商量事情,她才打消了跟秦长安见面的想法,没料到皇帝却让宫女把秦长安接到齐元殿。他们之间到底谈了什么,是她这个皇后都不能知晓的?而之后,可疑的是秦长安也不曾细说那日情景。
为什么他们帝后来行宫游玩,若只是皇帝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为了让两人重归于好,何必再多一个秦长安?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堂堂帝王,却在暗中觊觎弟弟的妻子?这些曾经在史书上见过的昏庸帝王二三事,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边,她的丈夫身上?!
蒋思荷浑身气血逆流,她可以容忍皇帝三宫六院,可以容忍他在宫外找寻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但至少那些女人不是名花有主!
“皇上带臣妾来行宫,并非想陪臣妾放纸鸢,而是想跟长安多一点见面的机会?”这一番询问,她问的极为艰难,仿佛从干涩的嘴里吐出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身上生生割下一块肉般疼痛难忍,鲜血淋漓。
皇帝的视线,并不是想看她,而是想看到站在她身边的秦长安吗?知道一旦她出面要求,秦长安必然会答应这趟出游?而先前,两人在皇宫私自见面,也是因为皇帝情难自禁?
龙奕闻言,马上领会蒋思荷误会了什么,他怒不可遏,俊脸涨的通红。“皇后,你说的是什么话!朕绝不是无耻之人!”
蒋思荷深吸一口气,就在昨晚,他们同床共枕,皇帝还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善待龙川这个长子,她还以为……他们就算没有更多男女情爱,至少可以安安分分地过完这辈子。
“皇上昨晚说的那些话,是因为对臣妾心怀愧疚吗?”只因,冯珊珊不过是个挡箭牌,皇帝真正的纠结,在于爱上了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
她的内心疼痛又麻木,脸上的端庄得体,早已出现一道裂缝,她多想痛哭流涕,多想撒泼打滚,多想将这么多年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可是她不能,她是金雁王朝的皇后,是一国之母,是女子的典范!
“多久了……”蒋思荷的眼神锐利,直直地望向沉默不语的皇帝,又气又恨地逼问。“皇上生出这份不该有的情愫,到底多久了?!”
“皇后,你误会了,朕怎么可能看上靖王妃?”
“这世上,还有一定不可能发生的事吗?毕竟,人的感情,从来都不由自己。”
龙奕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的正妻读过不少书,但她性子沉静,也不爱炫耀,但眼前的女人,浑身带刺,咄咄逼人,甚至还有些许嘲讽。
但蒋思荷虽然无法容忍丈夫的行径,目光落在床上的女人的那一刹那,心情愈发复杂,或许,她也曾怀疑过秦长安,毕竟这世上多的是女人想要成为皇帝的后妃。
这样的想法,哪怕只是存在一瞬间,当她清醒过来,还是羞愧的几乎要掩面而泣。
在她面前,秦长安怀抱着龙羽,那一脸的母性柔情,不是伪装,她依旧记忆深刻。即便她跟靖王的感情扑朔迷离,外人看不太清楚,但蒋思荷认定这世上没有一个娘亲,会置儿子于不顾,让这种丑闻伴随着孩子一生,无法磨灭。
“皇上真的在乎臣妾吗?若真的在乎,既然是误会,为何迟迟不跟臣妾解释,难道这些很多余吗?”她笑得苦涩至极,眼底水光闪烁,甚至不敢呼吸,每一次呼吸,都让她有种马上要灭顶被海水吞噬的错觉。
“朕不过是威胁一下靖王妃,看她是不是装病罢了,皇后你想到哪里去了?”龙奕勃然大怒,五年的皇帝生涯,让他的脾气有了不小的改变,他重重拍了下桌子。
他依旧不想坦诚秦长安的药人身份,至少,他不认为这是个最好的时机……
蒋思荷哀莫大于心死,她当然不想怀疑皇帝,可是亲眼看到的画面太过残忍,昨晚床榻上的温柔,仿佛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美梦一场罢了。
君王的喜怒无常,让她不敢再多付出无条件的信任。
从唇齿里挤出一句,她无精打采地说。“臣妾不认为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秦长安是药人!而且,这个女人有多狡猾多端,你自然不明白!
龙奕在内心狂吠,但既然他谋划全盘计划到现在,若他半途而废,这个良机一旦错失,等到龙厉回来,自己就更难下手了。
他一把拉扯着蒋思荷走了出去,怒容滔滔,半路上遇到了宫女太监,他看也不看,任凭蒋思荷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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