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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无毒不丈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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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蒋思荷不出家庙一步,是否听得到外面的风声?知道银辉已死,皇帝在地牢里因为体力不支而摔了一跤,便再也没有醒来的这些故事?

算了下,这已经是皇帝昏睡的第十日了。

其实龙奕清醒过来,知道银辉的所作所为,必当龙颜大怒,毕竟他是天子,有他的尊严和骄傲,就算是普通男人,也会不齿银辉这般无耻阴狠的手段。可他倒下,这么久不再醒来,却又不像是单纯的怒急攻心,施蛊者已死,可惜龙奕体内的噬魂蛊虫还活着,或许,昏睡跟清醒相比,对他的折磨要轻一些。

至于银辉想给她下的子蛊,则被白银引到一个连杀一家七口的死囚犯身上,在银辉自戕的第二天,死囚被发现死在牢中,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主子,白银回来了。”翡翠笑着开门,却被白银异常肃然凝重的表情震慑住。

白银大步走到秦长安的面前,眼神一沉,正色道。“主子,我刚收到消息,皇上在一个时辰前醒了。”

……

皇宫。

文武百官跪在皇帝寝宫面前已有半个时辰,但是最终,皇帝还是只愿意单独召见靖王。

龙厉走入宽敞的内室,自家兄长的身影映入他的视线之内,龙奕只着白色里衣,靠在床头,身姿有些斜,看得出来光是半坐着也已然消磨了他为数不多的体力。

龙奕昏睡了许久,久到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面露悲怆,战战兢兢,生怕皇帝的这条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听到龙厉的脚步声,他依旧低垂着眼,仿佛没什么精神,又像是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皇帝醒来,并没有马上召见他,而是隔了一个时辰,龙厉当然明白,龙奕必须从身边人那里得知他昏睡度过的十天内,整个京城又有多大的变化。

“老三……”他顿了顿,曾几何时,这个称谓透露着两人关系的无比亲密,但如今,因为许久没开口的嗓子过分粗哑,听来有些沉重。

“我在。”龙厉一掀红色常服,坐在他的床畔椅子上,神色淡淡,眼神却深沉莫测。

“朕被下蛊,却不会英年早逝,你……是不是很失望?”龙奕说到最后,甚至还笑了下,那笑声跟他看人的眼神一样,寒凉没有温度。

言下之意,他早就知道龙厉有夺取皇位的心思。

“皇兄,你趁我不在京城,暗中算计我的妻儿,这笔账,我本打算跟你慢慢算的。银辉对你下蛊,你可知第一个察觉的是何人?正是长安,是那个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更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掌控在天子手里的女人。这两个月,你一直活得浑浑噩噩的,若是我趁着你身体虚弱,意识不强的时候,夺取你手里的权力,不就成了另一个乘人之危的你了?因此,我答应长安,放手让她去对付银辉,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唯独我们没料到,银辉宁可在地牢里自戕,也不愿给你解蛊一事。”

闻到此处,皇帝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他直觉想要手握成拳头,无奈连这点力气都没有,整整睡了十天,一次也没醒来,虽然看似挺过难关,但身体却异常虚弱。“老三,你果然连隐忍都不愿了么?”

“皇兄,若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成全我的夙愿,我倒是无意要你的性命。再者,无论你是死还是活,银辉在你体内种下的噬魂蛊,除非能找到经验丰富的施蛊人,否则,这条蛊虫会跟随你直到坟墓。”龙厉这话真的够狠,一语中的,戳中了皇帝的死穴。

当然,若说龙厉还留一线,便是银辉死前曾经说的,他无法再碰另一个女人,到老到死,必然孑然一身。

银辉做得很绝,便是要让他用后半生的日子,哪怕花团锦簇,哪怕身边莺莺燕燕,左拥右抱,最终还是连拥抱一个女人这么微小的要求都无法完成。

在他醒来之后,他想过最多的那个人,心中最觉得愧疚的那个人,便是他此生还想要拥抱的那人。

“老三,你别忘了,这屋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别人。”皇帝冷淡地开口,眼神飘向不远处候着的常辉公公。言下之意,龙厉这么放肆地透露自己夺取皇位取而代之的野心,是太过心急,也太过草率了。

原本只是因为单纯地站在屋子里,若是皇帝有任何不适,他是留着端茶送水的,当然,还有一个作用,便是生怕靖王对虚弱的皇帝不利。不过他自认只是个阉人,若是靖王真打算对皇帝下手,他可以拦着,但至于拦不拦得住,那另当别论。他从靖王进屋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却又连呼吸都故意放得很轻,甚至兄弟俩的对话都恨不能当作一个字都没听到,可惜,皇帝还是把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来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人在家中做,锅从天上来啊。

他低垂着脸,心中苦涩至极,完全不敢看向这对兄弟俩的任何一人,如今局势不明,他固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却也完全不愿得罪如日中天的靖王,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有着阉人的圆滑和势利,毕竟,他已经不算是个完整的男人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多活两年,多赚点银钱,谁想做个短命的太监,这一世未免太苦命了吧。

不过,常公公的担心是多余的,听皇帝这么说,龙厉完全不曾回头,只是阴恻恻地牵动薄唇,慢条斯理地说出一句。“只要我想,常公公随时都能变成一个死人。”

常辉瑟缩了下,强忍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他虽然为皇帝做事,或许是个小人,但他可从来不像那些史书记载的阉官般野心勃勃,左右朝政,真的,他一点也不想最后落在靖王手里啊……靖王那套刑求人的本事,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他恨不能钻入地缝,瞬间消失,他们天家的事,何必牵扯到他一个小太监呢?

“老三,你好毒。”皇帝的语气冷得像冰。

“二哥,你现在才知道啊?”龙厉的眼神看似慵懒,实则犀利尖锐,他用一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语气询问龙奕,仿佛皇帝问的多此一举,实在多余。

龙奕的眼神骤然沉下,当然,这个弟弟曾经是他觉得最好用的一把利刃,每每都可以直直地刺入敌人心脏,几乎没有放虎归山过,战绩辉煌。龙厉的心狠手辣,歹毒无情,不就是他欣赏的地方吗?

而他,曾经利用这么毒的龙厉,为自己除掉了很多人。

刀再好用,若是伤着使刀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眼下,这把刀已经打算冲着他而来。

沉默了一会儿,皇帝的指腹拂过锦被上的精美龙纹,心不在焉地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呵呵,老话说的好,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你跟你家那口子,倒是绝配。”

“没错,我跟长安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也认为我们很相配。”

皇帝冷眼看着弟弟这幅难缠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抽,如此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是他秀恩爱的时机吗?!

“皇兄刚才醒来的一个时辰内,下了几道圣旨?恐怕有一道已经送去西南苗地了吧?银辉对天子不利,理应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她抢占了先机自戕,却并不意味着孔雀王一家子可以因此逃过一劫。”

“不过是一个藩王,他真以为联合边陲其他两个藩王,朕就会怕他不成?朕最厌恶的便是贪得无厌之人,朕允他的庶子册封为下一任的孔雀王,还让他的女儿进了后宫,巴扎贪心不足蛇吞象,还妄想着扩展手里的权力,送来一个这样的祸害,巴扎还想着全身而退?简直笑话!”压下被龙厉看穿一切的不悦,皇帝的脸都黑了,银辉若跟其他女子一样,只是想方设法想得到他的欢心也就算了,偏偏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是天子,这一口恶气出不了,当然要拿巴扎一家子来泄恨了。

满门抄斩,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否则,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龙厉闻言,却只是淡淡笑了,笑的讳莫如深,孔雀王的确很贪心,不过,皇帝的圣旨还在路上,他已经派人赶在前头通知巴扎,这样一来,巴扎不反抗,就是死,反抗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皇帝如今还不知道,他因为颜面无光而急着下的决定,反而会在不久之后,造成他最大的压力和困扰。

龙奕看了看沉默的龙厉,本以为他对巴扎痛下杀手的举动,多多少少可以威慑到龙厉,但依旧无法在龙厉的眉眼之间看到一丝的恐慌和不安。

“还有,既然朕醒了,朕的第二道圣旨,便是给你的。”

龙厉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依旧无动于衷。

“常辉!”皇帝重重咳嗽了声,继而瞪着不远处跟木头一样杵着一动不动的常公公。

“是,奴才在。”常辉举起手里的圣旨,脸上看似表情自如,手却略微有些发抖。

黑眸一眯,龙厉的眼神转为冷厉,他不曾泄漏常辉手上的小动作,不用猜也知道,皇帝一醒来,便准备清算了。

第一个是孔雀王巴扎,第二个,就轮到他了。

“皇兄要我手里剩下的十五万兵权?”还未等常辉开口,念起圣旨里的内容,龙厉的清滑嗓音已经在寝宫内响起,细听之下,还带着低微的笑声。

皇帝的眼波一闪,却并未回应,已然默认。

龙厉的眼底结了一寸寸冰霜,他勾唇冷笑,缓缓击掌:“第一步,卸掉我的兵权,我这位亲王就成为一个手无寸铁毫无反击之力的闲王了;第二步,把我跟朝廷所有的势力架空之后,皇兄便可在军队重要的位置埋下自己的亲信,比如那个为了取悦你断掉一只手臂的濮永裕;等到第三步,皇兄就可再随便找个名目,把长安从我身边夺走,让她彻底在人前消失,成为你一个人的药,对吗?到时候,就算我想为她报仇,也无从报起。”

“不过是个女人……”皇帝面无表情地睇着他。“只要你放手,你依旧可以过你的逍遥日子,朕绝不会再苦苦相逼。难道你忍心看朕被蛊虫日复一日地吞噬最后的体力?”

正因为被银辉下了蛊,银辉又早已死去,何时能找到解蛊人对他而言,尤为重要,却又看似遥遥无期。他从未放弃过把药人占为己有的打算,只是如今更显急迫,这已然成为他最后的一道希望。

所以,他一醒来,就等不及要对亲弟弟下手,再也不能跟之前一般当断不断。

“皇兄,对我而言,她不只是一个女人。”沉默了半响,龙厉才从常辉手里接过圣旨,凉凉一笑,将圣旨匆匆看了一遍,继而卷起,往身后一抛。

随着“啪”一声,黄色卷轴准确落入暖炉之中,银丝炭很快就将丝缎所制的圣旨烧了起来。

在场的皇帝和常公公,两人都被这样的一幕为之一振,皇帝更是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指着岿然不动的龙厉,怒斥道:“老三,你这是抗旨吗?!”

“我做的还不够明显么?”那双眼斜斜地一瞥,他似笑非笑,眼底寒光点点。

龙奕压下心中源源不断的怒火,他不喜欢看到龙厉这般模样,为了一个女人,仿佛要毁天灭地都在所不惜,本以为龙厉无情无心,到头来,他才是龙家最大的情种吗?

“当然了,她对你而言,很重要。若没有她的血,恐怕你根本无法活过二十岁……她从官奴市场被温如意买下,送到靖王府,后来你们就一直共同生活,老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故事,根本就不适合你。有了她,你才能活,因此,她在你眼中,也就跟其他女人不太一样,变得特别。这样一个无价之宝,你却始终不舍得献给朕,哪怕眼睁睁看着朕短寿?”

龙厉的怒气早已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圈阴霾,他白玉般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若是遇到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官员,他早就一脚踢过去了,也不用忍耐多时。

“她给了你不一样的感觉?甚至能让向来不把女人当回事的你说出她不只是一个女人这种话来?”皇帝麻木不仁地笑道。“老三,原来你也不是坚不可摧,你也有弱点,而且这弱点竟然这么普通,朕想用点她的血而已,就让你如此害怕,如此恐惧,甚至想篡位称帝?!”

他扯唇一笑,嗓音低沉的宛若从地下而来。“别说皇兄,就算往后我九死一生,我也不会再用她的血……她并非是一个装着鲜血的器皿,她是一个普通人,有血有肉,至于她是我的弱点一事,我不打算否认,却也不会纵容皇兄继续伤害她。”

“就因为你的那点占有欲,你连我们的兄弟之情都不管不顾了?”

“皇兄又何尝当真看重我们的手足之情?或许有几年,我们互相扶持,相依为命,只为了一致对外,把最大的阻碍龙锦除掉。而如今,皇兄暗中对付我的事,不知有多少桩了吧。且不说那些接踵而至的刺客,让靖王府的地面洗了一次又一次,还有,西南苗地的乔傲,也是受了你的怂恿吧,若我在西南功败垂成,你便允他当下一任西南藩王,我说的可有半点差错?眼下,你又用长安来威胁我,试图卸下我手里的兵权,难道我答应把长安献出,你就能收回成命,把三十万兵权重新吐出来?”龙厉轻忽一笑,满目不屑一顾,实在轻蔑。“别再自欺欺人了,皇兄,我们已经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又何必粉饰太平?”

皇帝的脸变得异常僵硬,额头青筋已然暴突。

“太川号因为这次贩盐事件,损失了多少?”龙厉话锋一转,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皇帝的脸彻底垮了。

他们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属于自己的私产,有了这一笔相当稳定的收入,他们才能应酬,不至于捉襟见肘。

如今龙奕成为皇帝,自然也是如此。

太川号背后的主子,就是皇帝,一开始龙厉并不曾发现,直到风离跟他提过一次,太川号短短五六年时间,就在京城占得一席之地,而且在许多方面,都得到朝廷的支持,这本不寻常。后来,他让人查证之下,才知道太川号是谁的杰作。

那么,皇帝的私产,那是什么样的数目?只可惜,太川号在京城虽然有名气,不过,皇帝的私产跟靖王府这对夫妇两人的财产加起来,还不足十分之一。娶了秦长安为妻,她接手了他一向头疼的管理工作,当真是个贤内助,京城的十几家店铺全在她手里,再者,她跟苏家的合作,也让她自己每年有了一笔不小的进账,更别提顾太山的药田他日形成气候,足以占据金雁王朝一半的药材市场,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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