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地想着,虽然有些疲惫,但好歹昨晚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如今被冷风吹着,思绪更加清明。
沙漠里很难判断方向,就算有了方向,光靠走路,她也难以走出此地。
她不喜欢随意浪费体力。
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她的脑子再度飞快运转起来,光是把一个从未见过沙漠的人丢在这里,就足够她焦头烂额的,可是为什么要在她手臂上划出一个伤口,让她流血?还有,金凤凰为什么说沙海是一个磨炼?又为什么说她想要看戏,看到是什么好戏?
沙漠里没有人烟,把她丢在这里,想活活地饿死她,还是渴死她?!
望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一个想法突然从她脑海里飞快闪过,她一时不查,再度抬起眼的时候,双眼已然一片冰霜。
空气里的血腥味,早已被风吹散,但是好似在不远处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不请自来。
它们,是循着血腥味来的。
细白双耳微微一动,她美眸半眯,依旧看不到任何身影,但这种感觉却是愈发清晰。
在狼嚎声从远处传来的一刹那,她心如明镜,是了,她成了猎物。
沙海最可怕的,不是无边无垠的沙漠,而是……这里最凶狠的野兽——狼。
在沙漠之中,她甚至找不到一棵树遮掩自己的身影,就这么在如雪的皎洁月光下,无所隐藏,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有一只狼,慢慢靠近她,然后,停在约莫三十步之外的距离。
狼似乎对她颇为不以为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仰着脖子,仰天长啸。
秦长安借机审视这头狼。
那头巨兽,灰中带黑的杂色皮毛蓬松的很,它的四肢强而有力,尾巴压得很低,然后缓慢扫动。
以目力去测,这头灰狼比她整个人还要庞大,它露出的牙齿惊人的尖锐锋利,那双眼……一只是瞎的,另一只则在黑夜中发着幽幽的绿光。
或许是在地盘争夺战中被另一头野狼抓瞎的,但在野兽的世界,只要不死,那么这些伤痕全都是活生生的勋章。很显然,它战胜了对方,然后,成为了狼群的老大。
秦长安掌心生汗,整个背也早已汗湿,她深深感觉到自己是一块肥肉,因为,这头灰狼的眼神这么告诉她。
上一回面对这般野生野兽的时候,可以追溯到她只有八岁的那年,她被从官奴市场拉过去,在斗兽场跟一头黑豹搏斗,那时候她虽然年幼,但无所畏惧,没有任何累赘,大不了一死,于是乎,就跟黑豹拼了。
可是时隔多年,她依旧可以豁出去跟野狼奋战,但早已没有赢面,毕竟,一头狼或许她还能硬着头皮,勉强应付,但是……
她抬起下巴,看向四面八方把她围住的狼群,粗略估计,至少有十几头。
再者,她挺着一个肚子,动作不如往日敏捷,如何抵御地住一群对她垂涎三尺的狼群?!
右手小心翼翼地探向腰后,感受到手掌下冰冷的凸起,她始终都把金刚锥藏在里衣内,她绝不会认为这些野狼会对她俯首称臣,只因它们骨子里的野性太过狂妄,早已深入骨髓,难以教化。
它们跟白虎、灵隼甚至火狐狸,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拔出金刚锥,轻巧转动,“咔擦”一下,金刚锥瞬间成为一支金枪,她冷眼看向那头领头狼,脸色冷肃凝重。
瞎眼狼似乎没料到她手上会“变出”一件冰冷又金光闪闪的物件,它没见过,更别提金刚锥顶端的那颗金刚石,在月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幽光。它当然有所顾忌,但即便如此,它还是不曾后退一步,只是不再往前挪动而已,站在原地,跟她对峙。
以她一人之力,她无法杀死一群狼。但狼的性情她有所了解,不管是人是兽,只要能够将领头狼打趴下,至少可以震慑住其他的野狼,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为自己争取更多逃生的时间。
只要她能熬到天亮,天亮之后,沙漠里必定会有人经过,这些野狼不管是否饿着肚子,都不可能继续留守。
灰狼等了很久,终于打算出击,张开大嘴,露出尖牙,再度嚎叫了一声。一步步靠近,一只眼绿莹莹的宛若鬼火,而另一旁瞎眼旁边的几道深刻抓痕,还未被新生皮毛覆盖,看上去格外惊悚。
争当它凌空跳向她的时候,她早已挥动手中金刚锥,击打在灰狼厚实的背部,把它打的偏离方向,只能落在一旁,对她虎视眈眈,从锋利尖牙下落下的口水,一滴滴滴落,显然,它已经耐心用尽。
下一刻,它再度奋力一扑,秦长安灵敏闪过,却被它咬住手上的左臂,她感受到狼牙下的拉扯,灰狼恨不能生生咬下她一截手臂,她右手紧紧抓住金刚锥,朝着狼的后颈下猛烈刺下。
金刚锥的底部,深入灰狼蓬松的皮毛之下,不费吹灰之力,从它的下颚顶出,垂死之际,才松开了爪牙。
一人一狼一道倒在黄沙之中,生怕灰狼反扑,她不敢懈怠,拔出染血的金刚锥,再度深深刺了一道,这次,贯穿灰狼的肚皮。
再无任何力气,将金刚锥拔出灰狼的身体都办不到,她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子绵软无力,只能瘫倒在地。
沙漠里的风,将细小的风沙卷过来,她仰望着星空,顾不得自己头发脸上都有细沙,宛若死尸般直挺挺地躺着,明明大漠有着独特的夜景,可惜她却没有心情欣赏。
身旁的灰狼早已咽气,从下颚和肚皮里流出来的狼血,渐渐渗透到黄沙之下。
深深吸了一口气,秦长安咬牙拔出金刚锥,环顾一周,果然,狼群虽然把她包围,但看到她杀死了灰狼,只敢不停地发出嚎叫,却不敢进逼。
看来,杀鸡儆猴的效果有了。
在一声接连一声及其凄厉的狼嚎声中,她依稀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住在沙漠旁的人不可能冒险在深夜横渡大漠,这是常识。
她依旧保持警惕,越来越近的火光,是由许多个火把上的光芒组成,好似漂浮在黑夜中的一个个光圈,看到来人不少,再加上狼天生怕火,自然很快驱逐了狼群。
前后都有人手持火把,中间是一只骆驼,驼峰上坐着一个男人,约莫跟龙厉差不多的年纪,身材挺拔不群的男人,长相称不上有多俊帅,刀凿般的容颜线条冷硬,一双黑眸更冷的宛若结冰的湖水。
男人看得第一眼,不是她,而是那头重伤而死的灰狼,眼睛一眯,流露敌意。“去看看,死了吗?”
手下走到灰狼尸体旁边,查看一番,点头回应。“主爷,这头狼死了。”
“把牙齿给我拔了。”他冷冷地发号施令,然后,才把目光放在秦长安的身上,淡淡说道。“把人带回去。”
秦长安并未挣扎。
寡不敌众是一方面,再者,她刚才在跟灰狼搏斗的时候,似乎动了胎气,她感受到腹中的不适,如今迫切需要的就是休息,而非争个鱼死网破。
她翻身坐在另一头骆驼上,右手始终紧紧抓着金刚锥,一行人行走在宽阔无边的大漠之中,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一片绿洲。
绿洲不大,宛若一个小村镇,麻雀虽小,五脏齐全,有一些商铺和酒楼。最东边还有一座楼,跟这些商铺酒楼保持了一段距离,看不出是作何用处,建有三层,称不上多么华丽辉煌,但是越往里面走,才发现别有洞天,越觉得跟外面的朴实无华相差甚远。
男人睇着秦长安,嘴角残留一分冷意。“既然你通过了这次试炼,我暂且留你一命,纵然你心中有无数个疑惑,我也不打算跟你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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