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是自己跑回来的?”
七皇子面色奇妙。九皇子忽的收起折扇,支着手臂凑近问道:“北疆虽苦,那些外域的小娘子们却有趣的紧,你这花名在外,可曾试过?”
他面上笑的揶揄,仔细听了便会发觉其实语气平常的很。
依照往日,王曦必有些绘声绘色的故事讲来,哪知他今日也是莫名的冷淡,只呷了口酒,并未做声。
七皇子见状,不由朝这方多看两眼。
一旁默了半晌的颜子骞忽然开口道:“据说北疆气候干燥,外域的老毛子毛发茂密,体味浓重,眼珠子还有各种颜色的,可是当真?”
王曦与颜子骞并不相熟,却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见他是当真好奇,便随意应了几句。
此时外头又来了几人。
前面那个怀中抱琴,素衣随风,面容清俊,淡漠疏离似有傲骨。身后远远还跟着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走近了方才看清是个琴师,后头是十公主与崔家小姐带着几个宫婢。
亭外的酒宴上,几人正轻声论着什么。王曦分神瞥去一眼,忽的坐直身子道:“琴师过来,这里弹。”
难得见他对个琴师有兴趣。七皇子便出声唤人,命亭前献曲。
十公主与崔慕青慢慢行到这里时,正是曲中情意渐入佳境。
两人悄悄入座,王浔更趁机将红着脸的崔慕青挤去了郑和宜身侧。
一曲终了,当真是花静风悄,连亭边青草都染了三分雅意。
十公主拉了拉亲哥的衣袖,好奇道:“那人是谁。”说着还不停回头去瞧郑和宜和崔慕青两个。
九皇子笑着拿回袖口,抖了抖,“如你所见,一个琴师。”
这答案怎能算数。
王浔知道九哥一向与王曦交好,但她不喜谢从安,故而每次见到王曦都要寻衅,九哥因此便也总远着她。
她也发觉了王曦一直看向琴师的目光,便故意道;“宁王世子可是瞧上了他?”
方才那一曲名调高雅,忽然听闻这等粗鄙之言,亭中在座皆有不悦。
但说话的是皇帝宠爱的十公主,谁又能如何。
王曦还是要对的起自己长安小霸王的名号,挑眉应道:“是看上了,怎么,你要抢?”
王浔气得跺脚,“对,本公主就是要抢!”
“有趣。”
王曦懒洋洋的调了调位置,“是你瞧上他了?”说话间,他目光在郑、崔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停在了后者脸上,意有所指道:“还是,你要替别人抢?”
“你胡说什么!”
王浔起身呵斥,瞧见了崔慕青满脸通红,只怕崔姐姐再恼了自己,忙出声争辩:“我既喜欢,自然是自己要的。”说着仍怕不够自证,又去拉王轼的衣袖,“九哥,我要个人都不行么?”
九皇子笑着瞥了眼王曦,“你是父王最宠爱的小公主,莫说芳菲苑里的一个小小琴师,就是这个行宫里,你看上了什么,即刻带走便是,看看有谁敢拦你?”
王浔面露得意,却听他又道:“只是你打算将这人养在何处?”
一脸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大乾的公主多养在宫中,到了年纪便指婚造府与驸马居于一处。眼下的她仍在母后宫里,当真没有地方可以安置这个琴师。
王曦也瞧着她,眼中的兴味渐浓,刚要开口,只听她道:“哥哥帮我收在你府中,这样我时常来游玩,就可以看见他了。”
九皇子笑着合上扇子,未置一词。
“我瞧着这人与如之有七分神似,两位这般争抢起来,是否不妥。”
颜子骞忽然开口,四周落针可闻。
大家其实都已瞧出了这两人的相像,只是碍于瑾瑜公子的身份,不好拿姬子并论。颜子骞的耿介,让几位牵涉在内的均变了脸色。
十公主只顾寻衅,被王曦绕了进去也是活该。她羞恼还是其次,只担心着惹了郑和宜不快,崔姐姐也要跟她生气。
崔慕青的确慌乱的很。她又怕被心上人嫌恶,又觉得面上难堪,虽是垂眸静坐,颊上早已满是飞红,不知如何是好。
王曦见郑和宜静静的打量着琴师,忽然道:“从安近日可好?”
郑和宜下意识便要回答,却见韩玉起身回礼道:“小人惭愧,自上次一别,多日未曾见过谢小姐,不知她近况如何。”
意味深长的一声“哦”后,王曦转向郑和宜道:“方才郑兄可是要说什么?”
郑和宜泰然自若,“在下前些日子得了本古曲,方才听闻先生琴技精妙,心中拜服,有意讨教一二。不知先生可愿随我往长秋殿去。”
这一番话说的毫无波澜。只是两句寻常来往,有心人已听出了其中故事。
琴师与谢从安相熟,连宁王世子都会与之询问近况。
那七分神似的相貌,顿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郑和宜自入了谢府后同样的足不出户。可是这位谢小姐在身上所花费的心思早已成了长安城中风流趣闻的来源。
除去早前的风花雪月和今次的行宫之请,更有她斗字不识却频闯兰台求书的事。
大乾文风盛行,书不难找,几朝皇帝都爱乐曲,兰台中收藏的古曲最为盛名。可惜隶属皇家,平民不得而见。
方才郑和宜提到的古曲,想来也是谢从安从兰台求了讨好他的。
崔慕青的脸色在这对话中沉了又沉,回过神来才发现郑和宜已带着韩玉离去。
对面的十公主正一脸不甘的在与她嘀咕几日后的酒宴上要不要一舞惊人,届时想必郑和宜会对她青眼,定能将那个草包谢比下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