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害我们……快快认了!”
“……打死你这个小贼!”
“……害人精!”
“胡说八道!”
“我打死你!”
混乱之中,茗烟忽然发觉有人盯着自己。
他转头见了小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心底莫名发怵,眼见谢又晴捧着盘瓜子上来,忙哆嗦着接过,上去放在了谢从安身旁的小几上,再抬头时,便见小姐一脸的坏笑,正朝座上眨眼。
韩侍郎仍是闭着眼,懒懒的歪着,怀里揣的是侯府被称作家法的那根红酸枝木。
公子仍是正身端坐,瞧上去声色不动,从这方却能看见他耳后一片涩红,没至领中。
茗烟一时感慨,既觉欢喜又是苦涩。
公子对小姐再也不是无知无觉了。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三人指认了谢墨作罢。
郑和宜吩咐将人关起来择日发卖,另外三个被罚了外院的洒扫,茗烟因监管不利,被罚了半年的银钱。
回到幽兰院中,东厢大敞着门。
郑和宜走进去,见卧在榻上的谢从安正朝天摆弄着手指。绣满蔷薇的裙摆滑落在地,仿若一个将将退化人形的仙子。
他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裙摆轻轻置于榻上,“今日似有什么十足的好事。”
谢从安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坐起身去拉他,正要说话,茗烟却冲了进来,身后还跟了谢又晴。
两人一见房内的情形,忙的住脚,对视一眼又要往外跑。
“慌什么?”
郑和宜将人喝住。
茗烟低着头回来,瞥了推自己的谢又晴一眼,诺诺道:“外头,有人……来……寻公子。”
子骞才说这几日有些忙,郑和宜一时想不出有谁会来侯府寻自己。
身后忽然传来谢从安的声音:“今春来的急,外头一连几日都热的心慌,好容易这会儿太阳落山,凉快些了,宜哥哥不如在院里小憩一会子,我去替你去打发了可好?”
她说着已起身迎了出去。
茗烟又急又怕的样子实在古怪,郑和宜瞧出不对,也跟了上去,行到前厅,顿时明了。
“晋王大驾,不知有何贵干。”
谢从安说的话都带着冷气,也已经用尽了她的客气。
经过这一年的来往,两人也算得是相熟了。
晋王自然明白谢从安的脾气,可惜他此番是有求于人,不好翻脸,只能压着火,掂量该如何回应,拿捏之间,一瞧见郑和宜的身影,顿时喜笑开怀。
郑和宜极为自然的落在了副座。
晋王愣了一瞬才记起这府邸姓谢,于是勉强着收了些架子。
谢从安低头剥着瓜子,听晋王叽里呱啦的与宜哥哥诉着苦,话到最后还发怒道:“围猎必然杀生,年年都不外如是,怎么今次就要念经作法,还要选什么八字适合之人,跪满七七四十九天的菩萨……这些混事闹起来,亏他们怎么讲得出佛门清净,佛法自证的话来。”
她强忍着笑,心里早已乐翻了天。
她此次出去就是要给这厮添些阻碍,让他忙起来,也能少找侯府的麻烦!
郑和宜对晋王安慰一番,最后应了他同往围猎帮忙,才算将此事了结。
将人送走转回,他远远瞧见庭中座上小小的一团。
谢从安抱腿窝在黄花梨木的宽阔高背椅上,下巴置在膝头,笑的像只小狐狸,十分得意。
“几日跑的人影不见,原来是去给他找这麻烦。”
这人的眉眼极是好看,却总是对什么都淡淡的。
按下心内叹息,谢从安笑眯眯的跳下椅子,将剥好的瓜子仁捧去献宝。
“若不是他母妃行事荒唐,我又怎能在此中弄起名堂?说白了还是作茧自缚而已。”
郑和宜显然没听明白,谢从安便捡了几句能说的,告诉他来龙去脉。
往年的围猎皆是太子鞍前马后的操持,今次却不知为何,今上钦点了晋王督办。
谢从安知道后,生出了不少恶作剧的念头。
每次这位晋王找茬,她都因自己的身份不敢造次,白白受着一肚子的气。今次巧合拿了这等消息,又有盛华宫闹鬼的传闻在前,若不趁机报复,可不是对不起跋扈这个名号!
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太子一派,师出有名,况且皇帝老儿塞韩玉进府这件事也早已让她恨得牙痒,如此也算是父债子偿了!
“所以这些都是佛莲公子告诉你的?”郑和宜眉头微挑。
谢从安依旧笑嘻嘻的避而言他:“那种地方,消息流传的自然快些。”
她因前些日子调查韩玉,在清风明月阁待了许久。除去在佛莲公子那里饮酒听曲,还误打误撞听了个墙角,发觉对方竟是个在大乾朝堂上举足轻重的身份。
大乾没有官身不许狎妓的规定,这些人为着避开被划分派系的麻烦,反而常躲在小倌馆中谈些事。她这几日间听去不少朝堂上的秘闻,还有些贵人之间的私密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