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又晴心虚的捂着额头,抿着唇眨了眨眼。
“简而言之,信索就是个级别更高的三阁缩影。现下只是时日尚浅,再过几年,等一切都成熟起来,这样的一队精英人马,又有谁会不想要呢。哪怕就是离了谢氏,也是会被各世家贵胄抢着亲近的香饽饽。”谢从安耐着性子给了解释。
贾子卿的谋划,经过这一番梳理已经明白。她揉了揉额角,疲态亦露出了几分,“爷爷曾与我说过需要小心提防此人。尹阁主一直放着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想来对他也是早有安排的。那个册子大概也是真的有。如今,他或是为找自己的私册,或是为了信索去杀尹羿,目的未成,所以又转向裳荷;要么就是事发突然,他还未得空去找到那个册子或是信索的下落,所以才有意留下裳荷。今日来时,他如此小心的观察,大概是想着,若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只需直接除掉裳荷便可,反之则可以长安城的紧急为要,以退为进,等坐到阁主之后再来达成目的……果然是个小心谨慎的。”
“他只要看裳荷姐姐对他做信阁阁主是否支持,就会知道答案了。”
谢从安不作声的笑了笑。
这些人之间的谋划设计,怎会如此的简单。
若是尹羿早有准备,留书吩咐裳荷,如遇不测,便让她到长安找自己和爷爷做主呢?依照尹羿的性格,他肯定知道这种时机,贾殊必不肯放过,自然也会嘱咐裳荷忍让,用他的私册来保自己家人平安。
早前贾殊的那个眼神,谢从安此时仍心有余悸。
这样的一匹饿狼在侧,那私册想必是早已备下的。用控制一阁之主的待遇来控制贾子卿此人,尹羿对他果然是足够的“器重”。
谢从安挑起窗口已被雨淋的湿透的布帘。外头漆黑一片,偶尔几家门前的灯笼照出地上檐下湿漉漉的水光。寒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令她想起年下那几日出入闲鹤亭陪伴爷爷玩牌的日子。
那时候的冷总是不足为惧,因她知道,下一刻就会到一个温暖明亮的房内,那里有个在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的可爱之人在等着自己。
想起爷爷的笑脸,谢从安心头泛酸,忙偏过头去眨了眨眼。
谢又晴瞧出端倪,捉过她的手放下帘子,又取了帕子给她擦干,“常平总是偏寒,小姐要仔细着,莫要生病才好。”
谢从安仍将头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低声道:“不会病的。”又道:“常平这里比我想象的要麻烦,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不知余下的时间是否够用呢……
满心的疲惫无从说起。
大闹灵堂,拒写牌位,重孝期间又不管不顾的跑到康州,未将大乾孝道的规矩守足一天一例。这谢氏家主的位子,不知还能坐上几日。
她必须快一些,再快一些,将害死爷爷的人都查出来。不论那些云山雾罩之后究竟是什么东西,她总是不怕的。
她要让那些人抵命!
灵堂上见过的一张面孔忽然跳出脑海。
谢从安睁开眼道:“晴儿,那日在灵堂上跟我说话的老妇人你可知道是谁?”
谢又晴被忽然问的一怔,想了半晌才记起主子说的是哪个。
“那位远房的老人家,若论血缘,可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了。她出身青溪,嫁的却是咱们明溪在稷峰的没落户籍。稷峰镇上多举人,却因疫情之灾被灭,再没人记得几个名字。传言说她老人家一生坎坷,刚嫁去稷峰就遭遇大疫,新婚丧夫,公婆亦瘫在了床上。她侍奉二老,且独自养大了家中幼弟和夫家的小妾之子,难得的孝悌有道,亦被赐过贞洁牌坊,所以在族中便被敬重的很。”
“记起来了,”谢从安了然,“是那个牌坊嫫嫫。”
谢又晴点点头,瞧着主子疲惫不堪的样子,欲问又止。
谢从安沉默了片刻后抬手再敲车壁:“我要知道爷爷与那位牌坊嫫嫫的交集过往。”
绥宁是很早之前爷爷偶然提起选给她的字,这件事连府上都没有人知道。可惜那时她情绪崩溃,并未多想。此间之事,尚要耐心琢磨。
爷爷被害,去的仓促,他们祖孙之间沟通未尽。她要抓紧时间为爷爷报仇,哪怕将康州搅乱,她也要将爷爷所有吩咐过的事情都解决掉,不让他留下任何遗憾。
“快些将这里忙完,咱们好回长安去吧。”
谢又晴的一句感慨又惹得谢从安鼻子发酸。
记起走前匆忙见到的最后一面,她偏过头去,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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