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了有三秒钟左右吧,便把衬衫的袖子平整地折了上去,开始帮她收拾。
乱七八糟的卷子一张一张整理好,这些卷子没有做满的,基本上每张都只挑了几道题填了答案,剩下的都空着。
至于那些看起来高度疑似破纸团的东西,每个都很耐心地打开看一下,有用的平整开来放好,没用的全部扔掉。
桌洞侧面,杂乱无章地夹了几封信似的东西。
一看也是随便塞进去的。
看着那些粉粉嫩嫩、画满桃心的小信封,江玄一下就明白了。
还有人敢给她送情书。
他一封封拿出来,数了数,哪止几封?
10、20、30……
一共39封……
摞在一起,挺厚一小沓。
大多数的封面上都有称呼和落款。
最上面一封。
称呼:‘你是我梦境里的小仙女’
江玄:……
落款:‘我是你孤海里的一叶扁舟’
江玄:…………
是江允舟写的……
他捏着那摞情书往一旁垃圾袋里放。
不过手已经伸了过去,半路又停住了。
想了想,又给放了回去。
都是他的‘子民’。
‘子民’爱戴未来的‘天道之后’,也未尝不可。
没多一会儿,夏夜的桌洞前所未有的干净整洁。
课本、卷子分门别类,边角都对的十分整齐,井井有条。
那沓粉色东西也整齐放在桌洞最里面,夏夜基本上没什么机会能看到的地方。
江玄舒一口气。
终于是舒服了。
一楼各教室外的走廊上,有不少男生女生贴着窗户、偷偷往教室里看。
看看自家家长是什么表情,什么脸色,好预测一下自己一会儿回家后会面临什么。
阳光灿烂还是阴风骤雨。
人头攒动的学生里,有一个十分不合群、头发花白的活泼身影。
挤在几个男生中间,其中就有邹武。
邹武余光瞄到白花花的一团,转头,看到那张被放大的脸,身上猛一激灵。
“田、田校长?您今天也来啦?”
虽然田校长是大学霸田野的爷爷,但是往年家长会,田校长为了避嫌,都特意不来,田野那边听说都是妈妈来的。
今天倒是稀奇。
只不过田校长……是不是来错教室了?
田汉文就挺应付地跟他点了点头,注意力都在教室后排,眉头拧起。
怎么又是江总来的?
还以为会是他老大家里人来呢。
邹武发现他手里还拎了两盒大红袍茶叶,看那极其讲究的包装,就散发着一股子意图‘贿|赂’的靡靡风气。
邹武挺诧异,田校长可是最清正廉洁的,拎这两盒东西要干嘛?
“田校长,这是给谁的呀?”
田汉文低头看一眼手上的东西,表情决绝:“谁也不给,一会儿要拿回家的。”
既然来的是江总,那他才不要给。
渐渐有家长从教室里出来,围在班级门口的学生们被领走,走廊上挺热闹。
唐士吉没见着他孙女。
邹武刚找着自己穿得花枝招展的老妈:“唐爷爷,骄姐陪夜哥在操场那边溜达呢~”
唐士吉笑着点点头,多跟高人在一起,近朱者赤,学点本领挺好。
他环视一周,一眼就认出正准备离开的田校长。
当年孙女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擦边考进一中来的,高一的迎新大会,他也找田校长说过话。
田汉文一开始只觉得唐士吉骨相刚正,气宇轩昂,但并没怎么认出来是谁,毕竟找他来说过话的学生家长太多了。
可后来闲谈中,听他提起自己家是开剑道馆的,田汉文就有点印象了。
因为他记得老大对剑道也颇有研究。
而且老大说过,她曾经收过一家剑道馆的馆长做徒弟。
那家剑道馆叫……
田汉文问向唐士吉:“唐兄可否知道一家剑道馆,好像是叫弘武剑道馆吧?记得当时挺有名的。”
唐士吉顿了顿:“田校长可是在大约四五十年前见到的?”
“对对,唐兄知道?”田汉文语气惊喜。
唐士吉笑着点了下头:“如果没猜错,田校长说的,就是唐某家中的爱华剑道馆,40年前改了名字。”
当时国内掀起一批出国浪潮,好多精英都选择留在国外发展,唐士吉一气之下,直接就给剑道馆改了名字。
田汉文脸色一变,打量着唐士吉,约莫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几岁的样子。
他问:“那唐兄……是否有过一位很特别的女性师父?”
唐士吉闻言愣住了:“田校长也知道高人?”
高人?
田汉文神情恍然,快速扫一眼教室后排夏夜的位置,也不知唐士吉是否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暂且没提这茬儿,只是跟他叙旧。
田汉文望向窗边,眸底隐隐有情绪在酝酿:“田某当然知道,田某当年年纪尚轻,被一伙儿恶人缠上,每次都是她出手相助,没有她,根本就没有现在的田某……”
唐士吉被他的话感染,也回忆起从前。
一脸感动。
可感动到一半,他表情忽然停顿一下子。
不是,刚刚田校长说什么?
说他每次被坏人欺负都是高人出手相助?
唐士吉回忆着当时自己想请高人回家吃饭的时间,小眼一眯:“田校长……您有没有一次遇到恶人发难,正好是在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
田汉文也不知他为何这样问,认真思索片刻:“有有有!那次田某被七八个地痞围在一个人都没有的胡同口里,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她就像是从天而降,我都没看清她是从哪儿来的,当时那场面,别提有多……”
他说的忘我,压根没注意到对面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怨愤。
唐士吉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当年害他在关键时刻跟高人失之交臂的受气包,竟然就是田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