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静静地望着他脸上那个氧气罩,眼底闪过一丝悲怆---
“哥哥,你还记得的吧,五年前的今日,是我去法国的日子,那天,我几乎将所有家当都带上了,车后厢装的满满是我的行李,你还骂了我一顿,我才将两本相册放回家里的。那天一大早,爸爸妈妈,你,还有我,我们在家吃过早餐,一家子就高高兴兴地往机场出发了---”
说到这,她张着嘴,双唇微微颤抖着,却再也无法说不下去---
那天的情景,在她的记忆深处是如此的清晰,第一次出国的心情,那种激动、那股兴奋劲,她就像一只即将自我放飞的蝴蝶,早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
那天,对法国的憧憬早已经盖过了对亲人的不舍,她催促着父母快点上车,深怕错过了登机时间---。
然而,人生所有的幸福也在那一天戛然而止,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一辆失控迎面冲过来的大货车,将她以及她的家人由天堂直拽进了地狱,也彻底压碎了她的梦想。
在那本应是她登机的时间,她却一个人呆呆地,不知所措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无助地看着她所有的家人被推进了抢救室,又默默地看着父母相继从抢救室拉到医院那间冰冷的可怕的太平间,再从太平间拉出来,送到火葬场---
这当中,没有任何的告别仪式---
失去亲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犹如一把利刃,刻画在她身体每一个细胞内,这一生一世,她都无法忘却!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无助,太平间的森冷、火葬场上的恐怖令她几乎崩溃,她只会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哭泣---。
而今天的她,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良久,戴真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望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她极温柔极温柔地说道:“我上班去了,下午还要去看看爸爸妈妈,就不过来了---”
“哥,你在这里---要好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调又开了,空气带着一丝的寒意,她轻轻给他掖了掖被子,默默地站起来。
她走了,身后,躺在病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也不动,良久,从他的眼底滴下了一滴泪珠,泪珠缓缓地沿着他的眼角而下,最终,掉落在那雪白的枕间---
随后,再无了踪影----
医院部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部咖啡自动贩卖机。
女子站在贩卖机前,一个硬币从她的指间掉落,很快滚落在一米开外的凳脚下。
她愣了一下,默然转过身来。
坐在凳子上的中年『妇』人弯下腰身,将脚下的硬币捡了起来,递给了她。
“谢谢!”女子望着她,默默地伸手,将硬币接了过来,她没再购买咖啡,而是将硬币放进口袋里,转身走开了---
那身影,那脚步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似乎过于沉重。
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匆匆往中年『妇』女跑了过来,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她,说道:“段夫人,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
安文鑫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直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片刻之后,她一脸奇怪地说道:“那女孩子,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怎么走起路来的样子却那么沉重,跟个老太太似的,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