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县城并不大,时值金秋,风吹过街道,扫落一地枯叶,街上偶有几个行人,又是傍晚时分,看着颇有些萧条的感觉。
徐子桢左右看了看,略微凑近了陆薄言道:“这么冷清,咱们会不会太显眼了。”
四周没人,陆薄言笑道:“家主放心,明年春闱,自西北道而往应天府去的学子基本都走这条道。”
徐子桢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哦了声没再说话,现在他就是个书生,按这么说的话真不算突兀。
倒是陆薄言又多看了他一眼,别人不知道,但是有些关于徐子桢的事他是知道内情的,比如就说这次的春闱,本来大宋朝是没春闱一说的,可徐子桢在去年时就从耀德城写了封信给赵构,话不多,只说了一件事,就是春闱。
宋金之战已历数年,靖康之难更是让朝中大半官员被掳往北方,虽说后来徐子桢赎了不少人回来,而且那些也堪称是大宋的中流砥柱,比如马春林等人,可其他人却有不少都失踪了,就算后来完颜蓟完颜昂把持了朝政又放回了不少宋臣,却还是有不小的缺口,谁都知道,那些人怕是回不来了,不是水土不服死在了北方,就是在路上就被当时的金兵给虐死了。
所以如今的应天府看似热闹,但朝堂却并不齐整,中低层官员差了很多,偏偏大宋科举是三年一考,徐子桢就想到了明清时期的恩科春闱,于是写了封信给赵构,给了这个建议,赵构二话不说当即准了,于是大宋朝的第一届春闱就此出现。
想到这里陆薄言不由得暗暗感慨,当初认识徐子桢时他还什么都不是,只是为了还一份恩情千里迢迢远赴兰州,后来无意中卷入了大夏之乱,那时他所在的三绝堂和徐子桢还是敌对关系,没想到只是区区几年时间,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经能左右当今天子的朝政决断了,而且还是远在千里之外,一封书信解决的事。
小半个时辰后,徐子桢发现陆薄言说的果然一点都没错,因为当他们二人去投店歇息时发现,华阴县城内唯一的一家客栈竟然住满了。
“呃,没房间了,老陆你看怎么弄?”徐子桢低声问陆薄言,此行之前说好的全由陆薄言做主,包括住店这种事也只能听他的。
陆薄言微垂着头,看着跟一般的家仆没什么两样,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让徐子桢吐血:“没什么怎么弄,本来就没打算住这儿,咱们的落脚处已经准备好了。”
徐子桢愕然:“那咱们还跑这儿来?”
陆薄言眼睛悄悄扫了一圈,嘴里说道:“初到此地探探风声,顺便吃饭……家主你是半仙,可我得吃。”
“好吧,你赢了。”徐子桢无语,不过话说老陆说得也对,饭总是要吃的,老子是半仙没错,另外半拉身子不还是人类么。
角落处一张桌子正好有两人吃完了离开,那是张四方桌,另两边还坐着两人,看桌上的盘子和酒壶,显然是还没吃完,估计跟刚走那两个并不认识,陆薄言赶紧上前拱手道:“二位公子,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容我家少爷拼个桌?”
那两个都是读书人打扮,很是斯文有礼,尽管陆薄言是家仆打扮,二人还是赶紧起身回礼道:“不敢不敢,老丈言重了,请!”说完对旁边的徐子桢又拱手道,“年兄,请。”
“多谢多谢。”徐子桢毕竟当过应天学院的典学使,读书人客气的那一套他还是能装装的,反正谁都看不出眼前这个斯文有礼又长得不错的读书人其实是个杀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