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走进来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妻。
我一看,这不就是我家楼上那一对吗?
我们大家与他们夫妻对视的时候,他们夫妻都冷着脸没吭声,但是我看到他们都垂下了眸,似乎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一些尴尬的。
其实有些事,也不需要明说了,谁心里没点x数,别把人都当傻子,谁不知道虚张声势只是为了掩饰内虚。
终于到了一楼,我听见那对夫妻大松了口气,走出电梯了。
我想,姜西昨晚干的这一票,应该够他们夫妻缓上一年半载不敢再弄出噪音吧。
到了小区里,彤彤的妈妈带着彤彤走了,倩倩的妈妈跟姜西一起带两个孩子到小区里玩儿。
我听到倩倩妈妈对姜西说,“你不知道,彤彤妈妈一直有点牛哄哄的,觉得自己是公务员,跟我们做生意的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但是你知道吗?”
倩倩妈妈对着姜西捂嘴笑,“他们家两口子一年赚的钱,不如我们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的收入,唉,你说东西妈妈,他们都那样了,到底是凭什么牛哄哄的啊?真是心里没点x数!”
我当时还没走远,所以都听到了,但后面的话我也没兴趣,我就跟姜西打声招呼走了。
我去公司取东西,又跟在公司苦逼写代码加班的同事聊了会儿天,想着同事之间多熟悉熟悉总是好的。
我在这家公司的职位,已经不是负责写代码了,我主要干的是,平时在家里给客户解决bug,偶尔陪销售一起去开发客户,以及向客户大力推销产品,销售靠吹牛,我是帮着添柴加瓦,在销售的基础上讲解技术的,这个工种,在行内被称为……售前服务!
大概四个小时后,我从公司回来时,站在姜西身边的倩倩妈妈,变成了彤彤妈妈。
我听到彤彤妈妈对姜西说,“你可千万别听倩倩妈妈的话,她就是个没文化的人,整天说读书没用,还不如做生意,一身的铜臭味儿,我跟你说啊,你们家要是有那个条件,赶紧搬走,别住这个小区,会把孩子毁了的,我们已经在别处买了房子,半年后就搬走了,到城里去,鼓楼区的学区好,我们家买了鼓楼区白云园小学的学区房,那个学区很不错的,小班化教学,生源都很不错,能在城里买起房子的,素质都不会太差,一般都是工程师啊,大学老师啊什么的,哪像这个小区,还有收废品的。”
彤彤妈说着,就用眼神给姜西指示,顺着她的视线,我们都看到了一楼那家有个院子,院子里堆得全是废品,还有很多是他们从垃圾箱里捡出来的。
姜西问,“小区的物业不管这件事吗?”
彤彤妈妈说,“管不了,跟你耍无赖,他们自己买的房子,物业也不能把他们赶走,就算警察来了,他们也没犯法,就算把废品收走了,过几天他又堆了,没法弄。”
我和姜西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朝周围看了看,这小区环境看起来真是不错的,绿化也好,可就是有个别让人很无奈的人和事。
彤彤妈妈临走前,还在说,“你们夫妻应该都是有文化的,不可能不重视孩子的学习吧?这桥北的学区都渣的很,好学区都在鼓楼区那边了,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砸锅卖铁、打破脑袋朝着好学区奔吗?”
姜西摇了摇头,就算知道,此刻她也要装得不知道,这样才能听到她后面想听到的话。
彤彤妈妈果然说得更多了,“好学区,除了老师的教学水平更高、更严格一些之外,生源素质好啊,你看这桥北的学校,老师管得很松,每天留很少的作业,说是为了给孩子减压,但就桥北这些初中,一个班考上高中的连百分之三十都没有,百分之七、八十都职高了啊!你听得吓不吓人?”
我跟姜西互相对视一眼,听下来确实挺吓人的。
姜西说,“我们的小区不是桥北最好的学区房吗?”
彤彤妈说,“是呀,就是最好的啊,最好的就这样,要是不好的呢?那都是打工子弟学校,不管有没有户口,是不是外地的,只要交了社保就给上,你说那能有什么好的生源啊。你们刚搬来没多久,你们都还不知道,我家孩子一个班上的同学,有很多是卖菜的,做小生意的,还有做小时工的,这些人,都舍不得给孩子补课,孩子之间会互相比,见别人不学,孩子也不想学的,所以,孟母三迁是有道理的,我不跟你多说了,先走了。”
看着彤彤妈带着孩子走了,我问姜西,“你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吗?”
姜西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们再等等看吧,要是想在鼓楼区买房,我们得先把北京的房子卖了,目前我还有点舍不得卖。”
“哦!”
“啊!”
我刚答应一声,结果姜西传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老婆?”
我走到她身边,她蹙着秀眉,低着头,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地盯着自己的脚。
“啊!我踩到狗屎啦!”
姜西撒娇的哭,我赶紧搂住了她说,“不哭不哭,不怕不怕,我不嫌你臭,快到草坪那里蹭一蹭。”
“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突然又尖叫一声,因为楼门里突然串出一条没栓绳子的大型犬,吓得姜西尖叫,我赶紧挡在姜西身前。
“吼!儿子,跟爹走!”
狗的身后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冲着那大狗喊了一声,那狗又拿眼看了我好一会儿,在它“爹”又冲它吼了一声“儿子”后,它转头追它爹去了。
姜西拍着胸脯,缓解情绪,小声地嘀咕,“是不是真该换个高档小区住住了”?
我说,“可以慢慢考虑、酝酿,等觉得各方面都成熟的时候,就开始办。”
姜西一副惊魂未定地样子,“好!孟母三迁,孟母三迁啊!”
这件事之后,姜西也格外注意江东西的学习,突然就觉得,像北京老师的那种严格和负责,在这里变得弥足珍贵了,这边的老师似乎对学生也不太关心,就跟我们小时候似的,每天准时上、下学就行了,至于成绩好不好,全靠孩子自己学成啥样算啥样。
因为班上同学补课的特别少,所以,同班同学来找江东西玩儿的就特别多。
一段时间之后,姜西说,她确实发现江东西的学习态度和质量都越来越差了。
当姜西监督江东西学习的时候,江东西还总是说,“你看谁谁谁都没有看书,我为什么要看书?你看谁和谁都没有学画画,我为什么要学?我就想玩儿,我们班长都说了,像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应该放开了玩儿,越玩越聪明,玩得多了才能玩出花样儿,将来考不上大学又能怎么样?考不上大学,他就学他爸爸收废品,那些上大学的人,未必比他爸爸收废品赚得多。”
姜西,“……”。
我,“……”。
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俩就只能一脸无语地面对江东西,然后,江东西被姜西逼着,哭上一通,最终去学画画和阅读。
哎呀,这真不是个事,可是我们暂时想搬走也没条件,所以,姜西说,只能把江东西看紧点,不能让个收废品的儿子把江东西拐带了。
新的一周,江东西去上学了,姜西继续写小说,我在客厅解决bug。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姜西竟然没做饭,我还以为她写小说入迷了呢,我一开门,见到一个脸色不好,一看就是气鼓鼓的美女老婆。
“你怎么了?气得腮帮子跟个青蛙似的,还大喘粗气。”
姜西说,“气死我了,今天有个作者小伙伴跑来跟我说,她希望我能帮她看看她的文,因为她觉得我的文写的很好看,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是助人为乐的嘛……”
应该是,没什么人夸她写得好,一旦有人夸她几句,她就抖机灵,这话我自然是在心里说。
她接着气哼哼地说,“我就说,行,你发我吧,看完之后,我就问她,你是想听我说实话,还是想听我说好听的话?我想,我要事先问好,以免得罪人嘛,我做得没错吧?”
“当然没错老婆!”你错在压根就不该给别人看文。
“那她看起来特别诚恳地对我说,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我就喜欢听实话,不听实话我何必找你这大佬看文呢。”
哎呦喂,一句“大佬”肯定把姜西叫飘了。
“那你看她都这样诚恳了,我肯定要认真看她的文,认真给她分析她文的问题对吧?”
“所以你就给她列出了几条需要修改的问题?”
“对啊!”
“几条?”
“嗯?”姜西想了想又说,“二十几条吧。”
“然后呢?”
“然后她看完我提出的二十几条修改建议就直接把我拉黑了,只是拉黑前她还留下了一段话。”
“什么话?”我很好奇,虽然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说,我一共写了两千字的开篇,你给我提出二十几条修改意见,简介不行我可以接受,开篇不行我也忍了,特么你还说我构思俗套,情节脑残,文笔太烂,对话幼稚,标点符号用的也不标准……二十几条下来,我这文根本就连个屁都不是了……你以为我叫你一声大佬,你就真是大佬了,简直不知所谓,你真有那么厉害,你自己倒是别当扑街啊!”
我,“……”果然跟我心里想得一样。
“老公,你说气不气人?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自己不写文,跟她聊她的文,帮她想情节,结果她让我说实话的,我说了实话,她就把我拉黑了。”
我笑着将姜西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老婆啊,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听实话的,只有真正真诚、实在的人,才适合听实话,其余的只适合听好听话,他们不管对与错,只在乎好听不好听!”
“咳!老公你说得对,我再也不会帮任何作者看文了,除非……我大火了以后。”
我,“……”,我本来想说,火了也别瞎操心了,后来想想,这句其实不用说,应该不会有那一天!
“好了,别生气了,去给我煮碗面吃,中午咱俩对付一下,晚上,我南京的那帮同学约我们吃饭。”
我是在南京读书的,留在南京以及南京本地的同学,自然要比北京更多一些。
晚饭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出现在了酒店包厢,那时,其他同学也都带着家人和孩子到了,很是热闹。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些同学中,还来了一些各色职业、五花八门的家属,而奇葩年年有,数今年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