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说到这里,已至青年的道人语气有些愤怒。
这些,就是他的感同身受。
季秋不是圣人,他更不是什么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他无法全知全能,无法预料到一切事情的始末与发生。
而刚刚的话语,也全都是发自肺腑。
季秋看见过不少人饿死,能救的他都救了。
但面对饿死在他面前的人,他却无法将其起死回生。
毕竟他虽是道脉高人,但也仅仅不过只是一道基,又岂能做到诸如仙人一般的程度?
“我很愤怒。”
“我想知道,这大炎究竟是怎么了!”
“灾疫他们管不了,病痛他们管不了,我认,可为何连治下的子民百姓,都能一如野草一般,说不闻不问便是不闻不问,死都没人前来管?!”
季秋的语气逐渐高昂:
“世家门阀大族位居高位,钟鸣鼎食无一不缺,布衣草民终日劳作,却一场大旱之后,便只能落得个饿死病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王侯公卿,衮衮诸公目光从未抛下过,升斗小民永远都是升斗小民,这个世道,不是我张巨鹿想要去铸造的太平盛世!”
“升斗小民没有向上望的资格和勇气,因为我等深深晓得,平民百姓可怜的认知,让他们根本连什么叫做公卿都不晓得!”
“那些官吏在他们的眼中,或许与天无异。”
道人手掌紧攥成拳,他的语气带着消沉,富有极强的感染力,叫这在场诸人都不由有些感同身受。
“但,习惯了欺凌,习惯了趴下,就应该世世代代,永远如此么?!”
“我张巨鹿这数年传道,已经是传的彻底心凉。”
“因此,我变了。”
“我从未忘记过我立下太平道的初衷。”
“我想要去创造一个,人人都可衣食富足,人人皆能有机会去读书,去练武,乃至于去炼气的时代!”
“这个世界,不应是我等所认知的这副样子!”
命贱如野草,卑微如尘土。
饱受欺凌,却无能为力...
世家子弟鲜衣怒马,比如那袁氏嫡子就能纵马泰安,视平民之命贱如蝼蚁!
他凭什么?
“我无法欺骗自己。”
“我不甘心,活在一个虚假的太平大道之下,用着这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去宣传我那所谓的黄天太平教义!”
“因为那是错的!”
一拂衣袖,季秋怒喝一声:
“如若今日我见之后,不为现状付出改变,高举火把换了新天,那么待到来日他人见我,亦会如此!”
“而今日我若高举火把,燃尽薪火,亦如来日之他人,那么何患他日无人继我道统哉?”
自欺欺人的大道,始终都是虚妄。
揭开了那苍白的帷幕之后,露出的便是内在血淋淋的真相!
这一日,季秋的言语如警钟一般,‘隆隆’的敲响在了诸多太平门徒耳畔!
如雷贯耳,振聋发聩!
但是,却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如果只是去救苍生之疾,而不去看疾病之根,那么来日还会有无穷无尽的灾病,为此疲于奔命,当真是否值得?!
当然不值!
“大炎立国至今已经是过去了四百多载,权柄腐朽,世家门阀垄断四方,从未有人去做过先行者,为这天下高举义旗。”
“我张巨鹿知道,或许我心中产生的想法大逆不道,甚至当诛九族,但是...”
“这大炎,难道当真不该亡覆吗?!”
青年道人举臂握拳,狠狠的在虚空之中往下一挥,随后道基修为带起来的波动,甚至与这周遭都短暂形成了共鸣!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精神都稍微恍忽了一下。
他们彷佛从季秋饱含愤怒的话语之中,感受到了种种不幸与错误。
为什么?
几百年以来,皆是如此。
那么难道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以后,也当真要继续如此吗?!
“干他娘的!”
突然,一声暴喝从那黑脸的张翼口中喝出:
“某家虽出身县里的乡豪,但大贤良师对我张氏的恩情,永世难忘!”
“知道你是对的,那便够了!”
“无论太平道要怎么去发展,要怎样去做,你只管一声令下,那指哪里,某家就去哪里!”
“愿为君效死,敢不从命!”
一时间,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