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隐匿在云雾中的青山之上,一群白色的大雁从山顶缓缓飞过。空灵寂静的青山巅上传来几声孤鸣,衬着青翠欲滴的竹树莫名添了几许悲凉。
竹树环绕之地,三两走禽争相食落地果,露珠一惊,禽忙奔走。
山中寂幽地带,隐有琴弦之声响起。闻寻而去,只见枝叶繁茂间,谷山底间,一间庐屋若隐若现立于险要中地。
古色窗边一女子身着一袭天水碧云纹饰散花锦,宽大的袖口边绣了几支缠枝花样纹饰,腰间简单系了一条细丝罗纹带,端庄素雅。
满头青丝半挽于脑后,用了一支白玉簪随意固定。倒添了几分淡雅随性,显了几许与世无争之意。
女子倚案桌前,锦袍曳地。
慢慢展开手里的信纸,看着上面凌乱的字迹:帝令,忌悲,坍山祈愿。
女子平静无波柔和婉约的眼里闪过一道流光,顷刻间锋芒尽露。
过往之事譬如昨日发生一般记忆犹新,一切恍若潮水猛兽扑面而来,石刻雕琢般难以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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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二百一十三年,十二月望日,东陵皇室一夜之间凄惨覆灭,鲜血浸染东陵皇城长街百里。
整个宫殿上空萦绕着上千孤魂,久久不散。
而造成这一切祸患的罪魁祸首却是东陵皇室唯一的奉安公主,沐槿!
她也没料到,平生错信一人,竟致使她父皇母后双亡,国号更替!兄长惨死奸贼刀下!死不瞑目!
整座皇宫大殿一时如人间炼狱,死尸不计其数!鲜血洒满偌大的东陵长空,哀怨不止!
第二日,东陵新皇谢瑶登基,改国号安,纳百官,去旧礼!惩‘奸臣’!封万口!
并以雷霆万钧之势歼灭反对一派,短短数日便得万民拥护,百官俯首称臣!
而身为东陵皇室的沐槿公主,最后也被一杯毒酒赐死,尸身腐烂宫门,十日入土!
“木槿花开,惧之日长。念美人兮,摇扇倚绳床。以墓息兮,不复存焉……”
自此,东陵唯一木槿花,湮没于过往云烟,永世长眠!
朝开暮落,落之,不复。
慕槿执笔,在轻盈纸上落下几字。屋里的香炉冒起腾腾轻薄熏烟,一圈一圈卷起云雾缭绕之感。
收笔,轻卷纸条。她抬头看向立于木刻古字窗边的一只白鸽,伸出修长玉指将卷纸塞入信筒。
白鸽飞走,慕槿看着层层云雾之外的青郁之景,思绪不知飘向何地。良久,收回目光。
大厦将倾,举国复焉?
谢青含,此生不寻国仇之恨,她又怎担得起东陵沐槿四字?
慕槿起身,拢了拢袖摆,旋即转了身掀了珠帘向里屋走去,珠帘碰撞声清脆入耳。唯见身姿清雅,背影孤冷,余留一室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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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之际,万物萌生时节。
长街之上,人烟稀少,青雨润物如油。柳条轻展涤溪水,江边妇女濯玉足。
好似江南烟雨季节,细雨蒙蒙青烟袅袅,黑瓦青石如墨如酥,亭台楼榭错落有致。谓之古镇古景,映入眼帘应接不暇。
一女子身着碧色长衫,袖口滚了一层金丝缠枝花纹绣,衣襟整齐折叠入目顺眼。
右手轻握一把白玉兰图案油纸伞,半遮面容,只余朱唇下巴露出,袅袅娜娜,亭亭玉立。
女子步伐缓慢,手里轻握着的油纸伞微微往前倾斜,遮挡些许飘向身前的青丝细雨。
脚下轻踩着青灰色湿润大板石路,一路向前走去,入了一个不宽不窄容得下三人并行的巷子。
巷子里寂静无人,只听得见细雨落在伞上如琴韵弹弦之声,丝竹缠绕弥留不散之音。
过了巷口一半路程,前方一人半抱着一坛半开浓香之酒,醉醺醺地朝着巷里步伐一浅一重地走来。
“哎哟!”这人醉着酒,熏着眼,一不小心撞上了遮了半边面容的碧衣女子。最后却是他捂着肩头撞到墙边,手里紧抱着差点落地的酒坛。“哪,哪个不长眼地敢冲撞你,你爷爷?”
碧衣女子微抬了伞角,薄唇轻勾,淡瞥他一眼,平静眼眸里不含任何情绪。似那拈花一笑惹红尘,不入世俗自清然。
不理这人,径抬了步,复又继续往前。
巷里却传来一道淡若无闻的清浅声音,如兰香一般蔓延在湿濡空气中,“印堂黑,怨气罩,阴司缠,鬼门关。平生害人不浅,今日非死即残,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