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低低的男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荡开,他眼底起了雾,朦朦胧胧的,像是清晨的湖面,也像将雨未落的江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沈行渊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很久以前那些他以为早已经忘却的回忆,往事拨开陈旧的面纱,记忆依旧鲜活地跳动。
大姐被赶出沈家家门的那一天,是个微雨的早晨,院子里起了蒙蒙的雾,雾气不大,却让一切事物仿佛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看不真切。她穿着一身白色旗袍,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院子里回头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看了过来,脸上依稀带了如往常一般温柔的笑,可他却看不清楚,她的眼里是不是隐隐带了泪。
他抱着被子站在窗前,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眼神困惑而迷茫:“阿姐,你去哪儿啊?”
他那时才十岁,对家里发生的事和长辈奇怪的态度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大姐清晨匆匆收拾了行李是要去哪儿,而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沈兰蓁听到他的问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温柔而又包容:“阿渊,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你在家里要乖乖听话,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妹妹知不知道?”
阿姐以前也不是没有因为工作出过远门,因此年幼的沈行渊并没有一丝怀疑,他重重地点头:“阿渊知道的,阿姐放心吧,我会听爷爷、母亲的话。”
沈兰蓁眸光闪过一道黯然,她细细的眉落了淡淡水雾,轻轻皱起,也不过是一瞬间,她又释然了:“有什么事就去找母亲,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母亲。”
沈行渊又仔细应了,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乖巧地望着他,她闭了闭眼睛,按下心里的不忍,转身一步一步离去,背影没一会儿便消失在蒙蒙细雨里。
沈行渊开始也会找阿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提起阿姐这个人,母亲便会疾言厉色地训斥他,他一开始还会辩解,可不辩解还好,一辩解母亲气的更狠,还会对他动手,久而久之他也明白过来,这是一个不能提的话题,沈行渊从小就聪明,他能看出来,母亲疾言厉色下隐藏的痛苦,提起阿姐会让母亲伤心,那他就不提了。
从那之后没有一个人提起沈兰蓁这个人,仿佛他从来没有在沈家出现过,又不是有之前十几年的回忆,沈行渊都要以为,那些都是他的幻想,其实他从来没有过姐姐。
这样的日子直到他十八岁的某一天被打破。
这天他路过母亲的房间听到一阵隐隐的哭泣,他心下有些好奇,母亲为人一向坚韧不肯服软,父亲走后犹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她哭呢?他心生好奇,偷偷地将门推开一条缝,趴在那儿看。
只见母亲坐在床上,捧着一张照片哭的撕心裂肺又压抑至极,撕心裂肺是她真的很伤心的模样,至少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好像天都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