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支亲手制作,从不离身的简易炭笔,“更可况,我还是想学画画,师父说这修仙界,只有他能教我画画。”
慕摧寒便笑了,眼底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亲近:“我们师兄妹三人乃是师父费尽心血千挑万选而来,望师妹不要辜负师父的苦心,日后登上大道,要主动为师父分忧。”
旁边的乐正离别别扭扭地扭过脑袋,却也不再继续瞪她。
傅潋潋松了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她应该通过了考验,彻底被他们接受了。
心里有点不适,却也很庆幸,毕竟刘叔可是告诉她,有些门派收徒之时还要设下堪比刀山火海的难关,仅仅回答了两个问题就过关真是太幸运了。
师兄们终究还是心软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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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搭建竹屋的手法极其利落,熟练的让傅潋潋心疼。好好的两个翩翩少年郎,怎么就成了木匠的干活?
搭完竹屋已过午时,三人用过午饭,要开始准备正式授课了。
初次授课的地方在悬崖之上,闻心楼门前。
崖边有一颗苍翠的松树,将根扎在了悬崖缝隙里,枝叶在半空中舒展着。树下有一张长方形的琴台,乐正离不知从哪搬出了一张造型极尽华美奢侈的古琴,拢起衣摆端坐在树下,拨弄着身前那张琴。
琴声与他的嗓音一般,铮铮淙淙,嘈嘈切切,听的人心境清明,通体舒畅。慕摧寒就在这琴声中给她凭空变了张小几出来,又拿了张凳子叫她坐下。
课桌板凳齐了,傅潋潋端端正正做好,做足了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闻心楼其实并不只专丹青流派,而是有四艺道统,师妹可知是哪四艺?”
傅潋潋试探着回答:“是琴,棋,书,画?”这是地球上的四艺。
“不错,与之对应的道途分别是鸣丝道,星弈道,翰墨道和丹青道。”
慕摧寒吐字清晰,声音抑扬顿挫,十分适合讲课,“我属星弈道,阿离属鸣丝道,而你属丹青道,虽为同门,不同道系学习的内容却以四艺为主,大相径庭。又须知以艺入道极难,没有大毅力者很难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
傅潋潋看了看他们师兄妹三个,觉得数字不太对,当即问道:“那翰墨道没有弟子吗?”
慕摧寒摇了摇头:“尚未寻得,师父挑选徒弟要求极高,小师妹想必也是在丹青上有过人天赋才会被他看中。”
他唇角散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闻心楼传承到现在已是第二十三代了。”
山风凌冽,吹起了他墨色的衣角。
明明是刚过小满的节气,傅潋潋却觉得这风景萧瑟的很。
“如此,你现在便是丹青道二十三代首席,也是唯一一位传人了。”慕摧寒低下头,笑眯眯的为她安上头衔。
可不是么,就一个弟子,谁来做都是首席!
慕摧寒从他的异次元袖子里依次掏出了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来,一一摆在她的案上,“这写都是师父替你准备的,今日主要的内容,还是要助你感悟天地灵气。”
傅潋潋迷糊了:“感悟灵气需要用到这些?”
难道不是闭着眼睛相信玄学就可以了吗?
“武者悟道确实不需要,”大师兄又拿出雪白的纸张为她铺开:“但我们遵循的是古时的道统,需在对技艺的感悟同时天人合一,踏上道图。”
这话说的很玄,其实傅潋潋根本没听懂。
又见慕摧寒掏出一把黑白子随手洒下,棋子便循着规律分散到了傅潋潋周围,摆出了一个大阵的样子来。
“我以棋子在这四周为你布下了聚灵阵,此处背对闻心楼,楼内四艺之气容易被牵动,边上又有阿离弹琴助你凝神,你可尽力体悟一下你的道。”
原来那个别别扭扭的二师兄又是在帮我!
她露出八颗牙齿给了松树下的琴师一个大大的笑容,换来白眼两枚。傅潋潋心道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也别有风情。
慕摧寒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具体做法便是展示一下技艺,引动天地灵气入体。”
她握起沈棠给的白毫,看了看白纸,脑子一片空白,“大师兄,我脑子空空的。”
“无事,入道的关键是抓住那一瞬间的体悟,你尽可随意些,这次不成功明天继续便是。”慕摧寒淡然地安慰他,“我与阿离当时也是在这苦熬许久才成功引动天地灵气。”
“哦……”那就是自由发挥咯。
古时的画笔和颜料她用的并不太熟练,画废了一叠又一叠纸后,傅潋潋泄气地倒在了桌上。大师兄摆下的棋子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被灵气引动的迹象。
她嘴里咬着笔杆,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四处乱瞟。
远处松树下,红衣琴师还在继续弹奏,墨色长袍的大师兄端立在他身边,手执一卷书籍安静阅读着。
不知不觉间,日头竟已沉下了小半张脸,光线暖融融地照在那两人身上,带出一团柔柔的影子纠缠在树下的阴影之中。
这画面很美,傅潋潋偷偷欣赏了许久。
又闻得身后传来清越高亢的鸣叫之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一行鹤鸟披着落日的余晖自闻心楼的檐角处徐徐飞过。
琴声轻缓,轻轻拂去了她心理的那一点焦躁。
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落日,飞鸟,楼阁,松树,琴师,这些物象结合在一起,仿佛编织出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其实她此刻的心境已经十分的干净纯粹,只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于是她提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