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识像一支细弱的柳条,轻轻地拂过人偶的肩膀,她小心翼翼地用这道神识向他传达了第一个要求,让他站起来。神识接触到他的一刹那,人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眉头又拧了起来。
傅潋潋心中有点慌,连带着那道神识也开始碎碎念起来,拜托拜托大哥你就听听话吧看到边上那个凶神恶煞的人没你要是不听话他就瞬间送你上西天……
人偶眉头皱的更紧了,好在他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是双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站的似乎还不太稳当,重心一晃眼看又要倒下,傅潋潋赶紧英勇的跑上前给他做了根人肉拐杖。
“哟,”沈棠嘲笑道:“第一次做人?”
人偶没有反应,傅潋潋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他虽然听得懂我说话,但却无法回答。”
山间精怪都有漫长的生命,时间久了经历的多了自然能通人语,可是由于它们大部分没有人形,所以不懂怎么说话。
沈棠见那人偶现在还算听话,总算撤去了他那能闷死人的元婴威压,对傅潋潋严肃道:“师父知道你不肯放弃这些年的心血,但是他初一醒来便攻击了你,虽然你没怎么受伤,也是一桩劣迹。”
他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了一枚挂着青色穗子的玉佩来,玉佩造型十分古朴,内里隐隐能见灵气流动。
“这是一枚护身玉佩,以你如今的修为阶段可为你挡致命一击,玉佩碎裂的同时为师也能马上察觉到。”说着他威胁性地瞥了人偶一眼,“要不是查探到他气息干净澄澈,没有任何邪祟之感,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向来倔强,为师不多劝你,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万事一定小心。”
玉佩入手,傅潋潋心里也是一阵惭愧:“让师父担心了,是徒儿愧对了师父师兄的教诲,没能将今日这事做好……”
闻言,沈棠啼笑皆非:“三省自身固然好,但你也不必瞎揽责任。”
他伸手摸了摸傅潋潋的脑瓜:“你做的很好,为师当年未必能有你这般小心仔细。今日这事是由一条妖兽路过而造成的意外,是你我都没料想到的事。”
“经此一事,你也该明白,我们修士虽然讲先天的资质和后天的努力,但是气运也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问。”
傅潋潋点点头,“徒儿以后一定与人为善,多积功德。”攒点RP总是没有坏处。
沈棠便又给她逗笑了:“徒儿好志向,以后闻心楼的香火就靠你了。”
师徒二人说说笑笑,并一个歪歪扭扭学走路的沉默人偶,三人就这样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傅潋潋敏锐的发现身边的偶人总是时不时的回头,她偷偷地观察他一会儿,发现他回头看的正是崖间那座美轮美奂的闻心楼。她有心想问,转而想到即使她问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对方肯定也无法回答。于是她将这个疑问悄悄地记在了心中的小本子上,想着反正她俩相处的时间还长,这些问题他早晚会告诉自己的。
今日这件事虽然经历了些波折,好歹也算是个差强人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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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竹庐,沈棠第一件事便是提着傅潋潋去找唱月上药。
她的脖子细嫩,上面五个指印清晰可见,看的唱月直皱眉。唱月足足给他上了三遍药膏,又灌她喝了一大碗润喉的药露,才放她离去。
离去时唱月说道:“衣服我还没有做好,明日早上你再过来拿吧,今天让他就这样凑合着。”这位向来温柔的偶人姐姐似乎对新来的偶人弟弟不太友好,傅潋潋赶紧带着这个刚来就闯祸的小弟离开了长辈们的视线。
原本这个外表性别为男的小弟应该被她放在院子里的,但是乐正离性格乖张,傅潋潋怕二师兄半夜手痒把他打坏了,犹豫再三还是将他推进了屋里。
她将偶人安置在屋子外间的平时用来休息的小榻上,又在自己床前做了一个简易的帘子,这样她便将自己和这个小弟简易地隔离开了,免去了与异性同处一室的不自在。
偶人除了看向闻心楼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情绪外,其余时间都安静的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如今他沉默的坐在榻上,披散着一头青丝,身上就拿一块布简陋地遮了遮,看起来奇怪的很。好在他的颜值过硬,即使是这么一身简陋到近乎粗鄙的装束,居然也透着股不伦不类的美感。
傅潋潋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清了清嗓子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名字,你不说我也就当你没有了,作为你的老大我有义务为你起个名字。”她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我很贴心的模样。
她又大力的拍了拍人偶的肩膀:“你听仔细了,以后我要是说这两个字那就是在叫你,明白吗?”
小弟现在坐着,傅潋潋总算能拍到他的肩膀了。
“我叫傅潋潋,给你取的名字叫云楼。你是我造的,从伦理上其实你应该管我叫爹,不过我不太讲究这个。”傅潋潋诚挚地笑了笑,“随我姓傅就好了,你以后就叫傅云楼吧。”
为了能让小弟记住他的名字,傅潋潋特意字正腔圆地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傅,云,楼。”
睡前教育时间结束,这一天的疲倦如潮水般袭来,她刚准备阖衣上床,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带着少年质感的清冷声音。
“傅……云楼。”
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发音也并不标准,仿佛沉睡了许久的人清醒过来说出的第一句话。
她倏地回头,瞪圆了眼睛睡意全无。
小傅同学惊讶地爆了句粗口:“你特么原来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