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一身功夫,以他在部队里经历过无数次刀山火海的历练,在河流里救两个小男孩,真的不成问题。
用“小菜一碟”这四个字形容,也不算过分。
只是很多时候,事情往往发生的让你很哭笑不得。
北漠瑶揪着两个小男孩的胳膊,将他们撑出水面,抢在没被冲到小瀑布前时,就已经到了岸边。
他一手抓着岸边的一根枯木桩,一手将两个小男孩往岸边拖。
两个小男孩在河里,估计真的是被吓到了,求生的本能很大,因为力气不足,往岸上爬的有些吃力,其中一个小男孩,情急之下,为了借力可以上岸,往后用力的踹了一脚,恰好踹在了他的脖子上。
十五六岁的小男孩,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小,那一脚踹的又是他相对比较脆弱的地方,加上他提前没防备,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就被小男孩一下子踹入了河水中。
因为下沉速度过猛,岸边水深不高,他脑袋撞上了石头,伴随着一道剧烈的疼痛,眼前的一黑,北漠瑶闻见了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道。
他都还没来得及去检查一下自己受伤的严重性,耳边就传来几道惊呼声:“小钊,小钊!”
北漠瑶急忙从河水中探出脑袋,看到刚刚踹他一脚的那个男孩,因为没了他力道的支撑,再次坠入河流中,被急速流动的水冲向下游好几米远。
北漠瑶很清楚,头部受创的他,此时上岸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他上岸意味着刚刚踹他一脚的小男孩会丧命在这河流中。
他也很清楚,如果去救那个小男孩,很有可能会换来自己上不了岸的结局。
对于旁人来说,救不救那个小男孩,这或许是一个选择题,可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哪怕他脑袋上的伤,是小男孩失足踹的,他没有丝毫的埋怨和片刻的犹豫,就拼尽全力的游到小男孩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再次抢在他快要被冲下瀑布前,将他带到了岸边。
小男孩两次险些在水中丧命,基本上吓丢了魂魄,全身软的使不出半点力气,北漠瑶脑上的伤口疼的厉害,大脑一懵一懵的,他被小男孩那一脚踹下河中时,腿也被划伤了,十五岁的小男孩,少说也有一百来斤,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最后的一定点力气,才将他推上了岸。
看到小男孩安全着陆,北漠瑶心底暗松了一口气,刚准备爬上岸,一股急流忽然冲来,将他猛地就推离了岸边。
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到了小瀑布处,重力加速了水势,直接将他整个人从高处冲到了底处,卷入了瀑布下的漩涡中。
伴随着一阵晕眩,北漠瑶的鼻中、口中、耳中全都灌进了河水。
汹涌的水势冲刷的他脑袋上的伤口,疼的让他在水里有些使不出力气。
他拼命地往上游了好几次,刚露出脑袋,就又被压回水中,也不知这般反复的挣扎了多少次,呛了不少水的他,身体渐渐有些不支。
他拼命地往上游了好几次,刚露出脑袋,就又被压回水中,也不知这般反复的挣扎了多少次,呛了不少水的他,身体渐渐有些不支,受伤的腿开始抽筋,直到最后,他连脑袋都探不出水面了,在水下憋气太久的他,因为缺氧,意识开始涣散。
真扯淡啊……他从枪林弹雨中,不知道穿梭过多少次,都没出过什么茬子,今天为了救两个小男孩,竟然闹出这样风险的事情……只是,他的小麻烦,还等着他去接机啊……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她说,而她也说有事要跟她讲……她若是等不到他,会不会生气……
他拼命地想让自己打起精神,可终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隐隐约约中,他仿佛看见了小麻烦那双漂亮精致的眼睛,冲着他泛着盈盈的笑。
……
云染抵达a市,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她最先找到的是北漠瑶的车子,车门没锁,里面扔着他的西装外套,口袋里塞着钱包和他别墅的家门钥匙。
出租车将她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她一个人站在北漠瑶的车旁,拿着手机,给北漠瑶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接通后,里面传来的,还是在机场咖啡厅里接电话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云染告诉他自己的所在地点后,就挂断了电话,等了不过十分钟,有辆警车开了过来。
从驾驶座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后,先将北漠瑶的手机递还给了云染,然后才将他目前所知道的情况,全部详细的转述给她。
为了救两个小男孩,被卷下前方一处流势比较急的漩涡里了。距离那几个小男孩报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了……人还没找到……
云染听得心脏急速的收缩,到最后的时候,她全身的血液都跟着变得冰凉,她盯着陌生的中年警-察看了大概一分钟,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却先啪啪啪的坠了下来,然后哽咽着嗓音,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了一句:“我要去找他。”
说着云染就想要翻过公路的护栏,冲着河边跑去。
中年警-察伸出手抓住了她:“小姐,您冷静点,我们队里人正在找,他们有了消息就会第一时间联系我,您从上海赶过来,现在可能还没吃东西吧?不如跟我先去前面的一家小饭馆,填个肚子休息下……”
云染哪里有胃口吃东西,她没等中年警-察把话说完,就摇了摇头,固执而又坚决的开口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我要去找他。”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的甩开了中年警-察的胳膊,抓着公路的护栏,往上爬。
她被北漠瑶落水后下落不明的消息吓到了,全身软的没力气,爬了一半,就怎么也爬不过去了,她急的眼泪落得更凶,转头冲着中年警察投去了求帮忙的视线。
中年警-察看的于心不忍,上前帮了云染一把,女孩一翻过护栏,就往河边跑。
现在是晚上,这里没什么人,中年警-察不放心,怕云染也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的锁好车,翻过护栏,就冲着云染的身影追去。
她穿了高跟鞋,走路歪歪扭扭的,好几次险些摔倒。
跟在她后面的中年警-察提醒了她好几次“小心”,云染嫌弃鞋子碍事,跑不快,索性就将高跟鞋脱掉,光着脚丫跑。
河岸上全都是硬物,扎的云染脚底生疼,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红着眼睛,比中年警-察走的还快。
她站在岸边,喊了两声“北漠瑶”的名字。
夜里的河边,安静的一塌糊涂,回应她的,除了流水声和风声,再无其他的声响。
她变得有些急,继续扯着嗓门,喊了两声“北漠瑶”,然后转身,一边重复的喊着“北漠瑶”这三个字,一边沿着河流往下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到底多远,脚底被划伤了无数口字,鲜血淋漓的,她走的一瘸一拐,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身后一直跟着的中年警-察,劝了她好多次,她都没理会。
她满脑子想的只有北漠瑶,只有找到北漠瑶。
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遍“北漠瑶”这三个字。
或许有上百声,也或许有上千声,她每一次喊这三个字,都期待着会有她熟悉而又清淡的一声“嗯”回应过来,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她太害怕这种失望了,越害怕她的喊着他名字的声音越高,到了最后,她的嗓子都泛起了疼,发出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午夜十二点钟的时候,中年警-察接到了电话。
云染从他的话语里,听出是他们警局派出的寻找人员打来的。
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无比明亮,没等中年警-察和人打完电话,就急急的开口问:“是不是找到他了?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他现在在哪里?”
中年警察有些不敢去看云染眼底的期待,他停顿了一会儿,别开眼睛,语气沉落的开口说:“还没,大家已经找了七八个小时了,都说没希望了,准备放……”
云染的身体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她本以为已经苦干的眼底,再次冒出了眼泪:“不会的,怎么会没有希望?万一他还活着怎么办?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放弃?”
捕捞了七八个小时,大家都累了,也都想去休息了,而且这么长时间,怕是人已经没戏了,找出来也是尸体,现在找,和明天继续找,性质基本没区别……
中年警-察动了动唇,终究没把同事说的话,转述给云染,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云染看的出来,他们这是想要收工了,她软着声音,就开口恳求了起来:“求你们了,再找找,再找找,也许再找找就找到了,拜托你了……”
中年警-察被云染求的叹了好几口气,最后还是举起手机,又开口说:“大家再找一圈吧,都找了这么久了,也不怕在多一会儿时间了,实在找不到,再说……”
这一找,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仍是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觉得北漠瑶已经没希望了,可是云染不愿意面对,也不想去面对,固执的留在河边,不肯离去。
公安厅的人看她不走,也都不好意思走,只能干巴巴的陪着她。
一直跟着云染的中年警-察,看云染光着的脚,伤痕累累,因为深夜河边冷,唇瓣都冻成了紫色,于心不忍,就安排了一个实习的小警-察往不远处的超市里跑了一趟。
实习的小警-察买了一双鞋,一大袋子面包和水。
中年警-察将鞋子递给云染,走了大半夜,累的精疲力尽,瘫坐在河边,盯着面前河流发呆的云染,看到鞋子,轻声的说了句“谢谢”,穿上鞋后,又不动了。
加班寻找了这么久的人,都饿坏了,大家狼吞虎咽的填着肚子。
中年警-察看云染始终没有反应,拿着一瓶水和一个面包走到了她身边,坐下后,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云染摇了摇头,哑巴了似的,没说话。
她盯着河面,听着滚滚的流水声,忽然脑海里就想到下午,他和她打电话的场景。
——“我刚刚订了一张机票,去上海的。”
——“来找我吗?”
——“嗯,是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