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忽然变得很重，随着脉搏的跳动，发出一道一道的疼痛。

北漠瑶大脑昏昏沉沉的，直到陆半城走到他面前，冲着他手中的信，探过来了脑袋，他才条件反射般的将信折叠起来，塞进兜子的口袋里。

“生哥，桌子上的文件……”陆半城看北漠瑶要出办公室，出声又提醒了一句。

北漠瑶停下了脚步，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文件，走了过去。

五份文件，五遍北漠瑶，十五个字，他握着笔，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签好了文件。

放下笔，北漠瑶拿起刚刚放在桌面上的车钥匙，没听清也没理会陆半城的话，就径自的走出了办公室，乘坐电梯，下楼，去了地下停车场。

北漠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开着车，绕着街道走走停停，直到接近下班点，道路变得格外拥堵时，他才停了下来，透过车窗，发现竟是他这几日，几乎每晚都会经过的路口。

前方直走，大概两百米，就是她住的那栋楼。

信里，她写的那些话，一字一字再次清晰地跳入了他的脑海。

车窗外纷乱的声音，一瞬间离他很远很远。想些什么。

远到，恍惚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在车里，就这般茫然的发了多久的呆，北漠瑶耳边响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他没去拿手机，而是直接微低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顾家老宅来的电话，八成是顾老先生打来的电话，想说服他，不要去澄清他和梁豆蔻的绯闻。

北漠瑶懒得跟顾老先生继续吵，任由手机在寂静的车厢里，不断地响来响去。

倒也没响多久，电话铃声就变成了短信提醒声。

是张妈的手机发来的，一张图，一句话：“小少爷，顾老先生昏倒了。”

图是顾老先生面色苍白，闭眼躺在床上的照片。

北漠瑶还没点开大图，仔细去看，手机又进了来电，张妈的号码，他没有片刻迟疑，接听。

“小少爷，顾老先生昏倒了，刚叫了救护车，我摸了下，心跳速度缓的都感受不到了……”

“小少爷，自打去年年初，您去了上海后，顾老先生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那场车祸，虽然梁小姐救了他，但还是伤到了一些身体，顾老先生不让我告诉您……”

“今天，顾老先生跟您吵完架后，气的中午饭也没吃，就进屋休息了，我以为他是在睡觉，没想到，刚刚做完晚饭，去喊他，才知道老先生，已经不省人事了……”

张妈在电话里，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话，北漠瑶只听清了“不省人事”这几个字，他的指尖，蓦地加重了握着手机的力道，开口的声音，干涩的不像话：“哪个医院？”

挂断张妈的电话，北漠瑶想去发动车子，才发现，自己腿软的根本使不出来半点的力气。

他呼吸有些不稳的趴在了方向盘上，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就闪现出，五年前，他接到家里的电话，从部队里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踏进家门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父亲母亲肩并肩的躺在床-上，已无生气的模样。

和刚刚张妈发给他的那张，爷爷的照片，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握住一般，又疼又慌。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抖得不像话，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发动车子，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不远处云染的那栋楼，不知怎么，这几天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打扰她的他，突然很想见她。

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他也会心安很多。

北漠瑶颤着指尖，拿起手机，找了云染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继续拨，还是这样的回应。

北漠瑶慌促的下了车，冲着云染住的那栋楼奔去。

几座电梯，都被占用，他等了一分钟，看电梯迟迟都没下来，就推开了一旁的安全门，直接踩着楼梯冲着楼上跑去。

等站在云染的门前，他已累的气喘吁吁，他用力的按了两下门铃。

没人开门。

北漠瑶伸出手，直接“咚咚咚”用力的拍起了门板。

砸到他手泛疼，云染的屋门依旧没人打开，反而住在她旁边的那户人家，被吵得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北漠瑶，然后又看了看云染的屋门，开口问：“你是来找这里面住的姑娘的？”

中年妇女的家里，在放歌，随着她开门，有歌曲的前奏音乐传遍了整个楼道。

北漠瑶点了点头，没说话。

因为云染长得好看，中年妇女只是见了几面，就记住了，她今天回来时，恰好和云染撞了个正面，于是就热心的开口告诉了北漠瑶：“姑娘不在家，我那会儿买菜回来时，和她碰了个面，我进屋，她出屋……”

不在家，电话又关机……他联系不到她了吗？

北漠瑶蹙了蹙眉心，心底忽然失落到了极致，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回了一句：“是吗？”

“是的，是的……”中年妇女应该是个四川人，带了一些川音：“……跟一个帅小伙出去的……”

北漠瑶本在回完后，转身准备离开的身体，忽然僵住。

身后开着的房门里，有着中国风的歌曲，缓缓的传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原来，她是跟她的新生活，出去约会了啊……

她在努力的忘记他。

不管此时的他，多慌张，多无措，她都不再是曾经那个在他父亲去世时，在他醉酒难受时，给他一个安静的拥抱，对他轻念一句“你还有我”的女孩了。

北漠瑶背对着中年女子站了许久，许久，久到中年女子盯着他的背影古怪的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都关门，重新回了屋，他才微微的转了一下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道，无意识般的又低喃了句：“是吗？”

楼道空旷安静，没有一人。

他静站了片刻，垂眉轻笑了一下，进入了电梯。

从楼里出来，已经变黑的天，阴沉的更厉害了。

他抬起头，望了望没星光，也没月光的天空，忽然耳边，又响起，刚刚在楼道里，听到的那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她会知道，他曾那般热烈而又急切的想要见她吗？

她又会知道，即使她选择了转身走开，而他却依旧还是选择了原地等待吗？

……

因为后天中午的飞机，要出国。

云染今晚特意请学校的领导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吃晚饭。

下午，她一个人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晒太阳时，频繁的刷微博，看北漠瑶和梁豆蔻的绯闻，以至于手机电量不足。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充电，班长就过来接她了。

到了聚会地点，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吃过晚饭，回到家，已将近晚上十一点钟。

先将手机冲了电，才去洗澡。

出来后，因为怀孕，没有办法用吹风机，云染拿了好几条毛巾，反反复复的擦着头发，等到擦得八成干后，她才爬上了床。

靠在床头，拿起手机，云染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点开微博。

她关机前，还挂在热搜上的“国民女神梁豆蔻好事将近”话题，已经沉得，连前一百名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