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阮府的马车渐行渐远,上了马的阮宁都仿佛还能够听到小女孩儿那满是希冀,稚嫩温柔的童音。
三哥千万要记得,在落雪的时候回来呀。
为了这个承诺,她,一定会回来的。
……
无念山脚下。
身着铠甲,魁梧威严的骑兵们正押送着一拨儿又一拨儿身着囚服的犯人。
阮宁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跟在她身后的月奴也立刻勒马停住。
“公子,前面这是怎么了?”月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阮宁,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该不会是有些害怕了吧?”他的语气十分温柔,说到底阮宁年纪尚小,见到这样的情景有些畏惧,也是应该的。
阮宁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皱眉盯着那一波又一波的人道:“嘘,你听,那个老者,好像是在唱什么。”
月奴闻言也顺着阮宁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衣衫褴褛的囚犯之中,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他被官兵甩着鞭子驱赶,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在叨咕着什么。
仔细听来,竟好像是一首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齐宋玉雕楼,司徒金做箸。试问还有谁?呜呼哀哉,奉氏诛十族!哈哈……”唱到这里,老者仰天长啸,那声音确实格外的凄厉:“亡矣!我大夏亡矣!”
“臭不要脸的老叫花子,给我闭上你的狗嘴!”骑兵中一个小头目听了这番话,立刻扬鞭而来,只听见鞭子抽在身上传来皮开肉绽的声音,那老者痛得直接翻滚倒地。
阮宁皱眉,捏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又紧,问向月奴:“这老人口中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奴刚想要开口,却听到一旁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他唱的是燕京城的五大家族,”那声音有些慵懒,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让平民百姓们闻之色变。
“朱门说的是二十四衙门的总管朱怀恩,路有冻死骨,自然是因着承恩伯姓陆,至于齐宋……”那声音啧啧谈了两句:“左丞相齐庸同兵部尚书宋铭诫两家都是世代书香世家,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曾赐予过他们玉雕的牌楼,还有司徒家,那可是咱们大夏朝的第一盐商,这样的家族遑论是用金银做成筷子,只怕整个屋子都是金砖垒砌的。怎的?这位公子,竟是从未听过这首为燕京城五大家做所做的诗么?”
阮宁转头,说话的青年虽然是正对着他,可因为逆着日光,他具体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道轮廓印在了阮宁的瞳孔中。
那人站在风里,笔直的身材挺拔如同劲松,虽然看不清楚表情,可阮宁却是觉得,他此刻脸上,定然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阮宁莫名地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就站在那里,等了她许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