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光泰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又嘱咐蒋建龙道:“读书不读了,但学手艺,一定老老实实,学点名堂出来,不要半途而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要用心学”。
蒋建龙应声点了点头,之后,蒋光泰与蒋新贵一起谈论了村里的一些情况,说着说着,蒋新贵不禁问起了与儿子今天一起去放牛,遇见的那个村里日子过得最清苦的吴傻子家的情况。
蒋建龙听父亲问起了吴傻子,便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
蒋光泰回答道:“吴傻子他妈前两个月喝农药死了,人死了后,吴傻子也晓不得,以为她妈还在睡,也不去理会,白天还是去帮村里人放牛,晚上回来自己弄冷饭吃,人死了的第二天早上,山上的华佬佬想给她家送点白菜,结果怎么也叫不醒,才知道人死了。她家里就生了吴傻子一个,从小给他治病,终究人单,人死了,连个料理后事的人都没有。都是村里的人自行张罗,给她把事情办完的。”
蒋建龙问:“他妈干嘛喝农药死啊”?
蒋新贵猜疑是:“她生下个这样的儿子,以前身体还行,还能带着。现在她老了,想到自己也快不行了,估计也是不想再多遭罪。想一了百了。”
蒋光泰道:“她一生也命苦的很,生第一个流了产,生第二个是个傻子,四十岁成寡妇,到死也抱不到孙子。算算这整个这个镇里,他家是最悲惨的。”蒋新贵又问道:“她死了埋在哪里啊。”
蒋光泰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楂子山岭上。和她老公埋在一起。她的葬坟还是我挖的”。
蒋新贵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吴傻子有这病,父母又死了,这样的情况,应该让国家养的,最好弄到专门的医院去”。
蒋光泰冷笑着道:“以前村里的蒋赤脚知道吗?他年轻的时候取了个懒老婆,一到夏天要到田里干活的时候,就装疯,好让大家不让她干活。后来有一次装疯,乡里一个书记来大队里看见了,抓到她神经病医院去了,结果后来没过多久真的疯了。吴傻子是傻,可别的情况都没有。她老娘教了她那么多,现在都能明理了,如果现在给他送到神经医院去,那她老娘白辛苦那么多年了。”
蒋新贵听了,没再往下问。三个人又谈论了一会后,蒋建龙便与父亲去睡了。
蒋光泰家的棉被厚厚的,又老又旧,被套上打满了补丁。蒋建龙铺开被子,睡下时,一时间感到一阵冰凉,像盖了一层薄冰,
与他一起睡下的父亲解释道:“这被子刚睡是这样,睡久了就暖和了。”
因为困意,蒋建龙也顾不了那么多少,早早的就睡下了。说也奇怪,到第二天天亮,蒋建龙感觉这被子格外的温和。蒋建龙还不禁赖在了床上,睡的舒服的不想起来。
人生其实只是一幕幕过场,或站在台上,或坐在台下鼓掌,除此之外,其余的时间,人与人的生活大致一样,无非吃喝拉撒混日子。人生无规律的日子过了太久,就会渴望安定、有序的生活。安定、有序的生活过得太久,又同样渴望寻找一些新鲜的事物来充实自我。由此可见,人是无法满足的。
蒋建龙自从离开学校外出打工起,就一直在他未知的环境中独自的走着。每当他想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时,突如其来的一件件事情,总是会让他又陷入无序的生活。这次回家,他本想着,或许能让自己休整一段时间,可外婆的病情让他又不得不思想凌乱了起来。
早上他洗刷过后,告别了爷爷奶奶,便又和父亲回到了外婆的家里,刘静花还在睡着,伍小珍,伍淑娟姐妹俩正在烧火做饭,一边在闲聊。她们见蒋建龙父子来了,两人便匆忙的站了起来。伍小珍推着蒋建龙道:“正等着你们来吃早餐了,快去厨房弄碗来吃米粉。”
蒋建龙被催着进了厨房,端了一碗米粉,走到客厅里吃了起来,吃完后,他与父亲来到外婆的卧室。刘静花此时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思索些事情。她见蒋新贵父子来了,显露着痛苦的神情笑了笑。
“娘,好些了不”。蒋新贵轻声的向岳母问一声。
“好多了”。刘静花冷冷的答道。
蒋新贵低着头,笑着望了望岳母,向她告别道:“妈,我上面有事要去做,工地上催得紧”。
刘静花装作没事的样子说道:“没事,没事,你去吧,我这病过两天就好了。”
蒋新贵于是告别道:“那你好好休养,我和蒋建龙先上去了,有时间了再回家看你”。
蒋新贵父子告辞后,坐了车,返回到了城里。
一个人的人生可以因为时间,环境的改变,而可把它分割成一段段的,像地表的土层,颜色,硬度,组成的物质都不相同,这有助于我们的记忆储存,知道这几年干这个,那几年干哪个。人们总是这样讲述自己的过去,这有助于成长经验的累积。
蒋建龙回到家家后,一直盼着父亲给他联系刘姥姥所说的那家摄影公司。他此时的处境是此时的一段记忆与另一段未来的记忆的分水岭。处在这种夹缝的时间里,人的思想总会因为期待而变的异常烦燥。
蒋新贵一天在夜晚工作回来后,帮蒋建龙联系了同村老人的外孙女,而老人的外孙女也很快同意了,并告知,公司里的人手正缺,让蒋建龙明天就来应聘。蒋建龙听到后,在经过难熬的一夜后,第二天清晨,他在家洗漱打扮好后,便随着父亲一起去了同村老人的外孙女人的那家婚纱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