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夫人僵在原地,愣了愣,继而大哭起来,语无伦次道,”大人饶命啊,这老头已经六十多了,我、我什么都不会,他要是一走,我就只剩这张脸了啊…我只剩这张脸了啊…“
看着眼前丑态百出地女子,王恕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讽刺道,“不啊,你不是一无所有啊...你明明还有颗歹毒的心呐…“
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容颜,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喂下毒药,诱骗丈夫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这里的村民为了钱财,不惜牺牲自己的骨血,宁愿断子绝孙,也要一世荣华富贵。
王恕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些人,而此刻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些人到底还是不是人?是否还能说是自己地眷族或者同类?
“怎么?生气了?”应嗣源不知何时来到了二人身后,玄灏清则拎着一个竹篮,里头装着前天那个被带走的婴孩。
王恕呵呵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频繁地用【深渊回响】召出魂潮,挖出了无数金器,那坎水珠可有找到?”
一开始王恕以为【深渊回响】便是那坎水珠,后来第一次见到魂潮,便心生不对。
之后果真发现这些魂族在岸边找了什么,无视从岸边或者海中挖出的无数财报,毫无怜惜地丢在海岸,王恕便猜想,这两人会不会在用魂潮搜寻【坎水珠】?
“你们来干嘛”应循生气地说道。
这两人虽不曾参与进整个事情,却一直漠视近在眼前的恶意,明知自己的行为会招来更多的不幸,仍然如看客一般。
这些年来那些无辜婴孩的死不能说与这两人毫无关系。
“应循。”王恕还算冷静,提醒道。
应嗣源看着王恕的反应,满意道,“嗯…还是有明白人的啊。”
她没有任何义务要去救这些不可救药的人。
没有这位村长夫人,便不会有生祭婴孩的事情;
这些人若是知足常乐,也就不会深陷其中,愈演愈烈。
这个世界的【恶】一直都是潜在的,但是只有你去做了,那才是恶。
王恕看了看竹篮中的婴孩,只见那孩子一只手咬着大拇指,正好也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可你今天却是救了这婴孩。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这并不是第一次。”
“那也不过是想救,于是便救了而已。”应嗣源不带感情地说道,一点都不似做作。
王恕一摊手,再无话可说。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
王恕以为,这句话便已经可以用来定义大多数所谓的善恶。
这位村长有一颗拯救自己孩子的心,却不应强求去实现那不切实际的【善念】;贪婪之心人人皆有,但那些村民不应就此放纵自己,让恶念化作了实际的【恶果】。
很多人把握不好心、迹之间的分寸,便造就了这世间的诸般悲剧。
应嗣源却更为苛刻,不但要求心要善,连迹也要是善的,两者缺少其一,那还不如不做。
正如她所说的,“不过是想救,于是便救了而已。”
在应嗣源这里,心和迹是不能脱节的。
一如那位村长,即使救不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选择尽量给他一段快乐的时光,而不是走上歧途。
“【志功合一】”王恕喃喃自语道,听在应嗣源耳中,便多了几分赞赏。
“姬无初确实教了个好徒弟…正好我也找到了坎水珠”说罢,应嗣源超玄灏清示意,后者吹起海螺。
想象中的魂潮没有出现,而是升腾起白色的水雾,最终凝结成了一块六边形的雪花。
【泠月】未经召唤,自虚空飞出,那块雪花随即缓缓靠近,最终印刻在了【泠月】刀弧上。
“这坎水珠,化作了亿万冰晶藏在了沙砾间,没有这小子的【深渊回响】,唤得百万海底孤魂,还当真不好收集。”应嗣源看了看王恕,接着道,
“即便我将这珠子给了你,我还是要说,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该强求。
不然变成了村长的模样,小心我会杀了你。”
“前辈此言差矣,做人是要心迹如一,但若这世道混混,便也该登高一呼,泯然众人。
他日若踏上歧途,这项上人头王恕自当双手奉上。”王恕收回【泠月】正色道。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姬无初会将这里安排到倒数第三站,这里有世界最丑陋的恶,以及最严苛的善。
若是一开始就来,是绝对过不了的。
第二天,张雪梅从安稳的睡梦中醒来,生了个懒腰,却仍不愿睁开眼睛。
昨日的小娃子海神应该满意了吧...
这么想着,张雪梅眯着眼来到梳妆台,准备洗漱一番去海边拾取恩赐。
睁开眼,想对镜梳妆一番,愣愣住了。原本镶金的铜镜如今变成了灰白的石头,粗糙而破旧。
“啊!我的...我的...”邻居绝望地大喊着,张雪梅一听,心生一股难言的恐惧,忙不迭地朝自己地金库走去。
一路上,磕磕碰碰,玉砌的茶具被带落在地,碎裂成片,却在转瞬间化成了尘土飘散;撞到的金木迅速枯朽;就连地上的毯子也逐渐暗淡无光,逐渐分解。
张雪梅浑然不觉,急切地赶到金库,颤抖着双手打开一看,瘫坐在地,里头的,她生命的全部,如今已是一片糜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