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付尘壮志满怀,为了这件他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没日没夜的练琴,写歌。
他觉得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够了,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按照自己计划中的那样,进行下去。
在他看来,一个人如果真的想要做一件事,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就行了。
但现在呢,于贝贝转身离开了,孔言又无法加入,刚刚燃起的那点火星,就要这样熄灭了。
好像连玩都玩不起来了呀。
付尘崩溃到了极点。此刻,背上那把吉他无比沉重。
“三个月……我用三个月的时间,再玩一次……”
三个月,就是一整个夏天啊。
是的,再玩一次。刚才付尘背着吉他,语气激昂地说出要组乐队时,脸上的那副神情,那副不知天高地厚却充满了期望憧憬的神情,和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也是大一这个年龄,也是关于吉他,关于音乐的梦。
那时他和一个同样很喜欢吉他的室友,组了一个组合,发誓要靠两把吉他闯出一片天地。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在街头卖唱,酒吧驻唱,参加比赛,做了每一件与那个梦相关的事情。
那段时光啊,回想起来胸口依然温热。
但那段时光啊,也在室友遇到一个女孩,迅速坠入爱河之后,曳然而止。
他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说玩够了,累了。
于是那个听起来就热血沸腾的誓言,梦,就这么轻易地、被一个玩笑一般的理由,打破了。
四分五裂。梦醒来时世界昏暗。
他一个人强撑了没多久,在那天的舞台上,给一对情侣弹过一次伴奏之后,彻底放弃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弹琴。那把吉他,被封在了床底下,已经落满灰尘了吧。
“真的啊?”在得到确认之后,付尘的眼睛重新点亮。
“就我们俩吗?”
“还有呢,我马上让他们过来……”
欣喜间,回头一看,足球场边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一片人流,纷纷举着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和议论声,将两人包围在中心。
此时学校里又刷出了“付尘高调向孔言唱歌示爱”的话题,掀起轩然大波。
“走,换个地方吧……”
付尘和孔言一前一后,在众多束目光的注视下离开足球场,羡煞旁人。不少之前惋惜愤恨的女同学,已经转为在心底默默祝他们幸福了。
付尘叫上江家两兄弟,简单介绍过后,跟着孔言走出校门,来到一处老居民楼阁,顺着楼梯往上,三楼左拐尽头的房间。
空间逼仄,光线昏暗。屋子里隐隐透出一股霉味,窗边靠墙是一张铁床,床前的那张木桌上摆满吃完了的方便面和零食袋子,旁边一个烟灰缸里塞满烟蒂,墙角堆满了“考研宝典”之类的书籍。
“大家随便坐,用不着客气……”
孔言一屁股坐上那张铁床,发出吱嘎一阵响声,见付尘几人呆立在门前,便热情地出声招呼。
“孔言兄弟,你这,确定是租来考研的?还真是让人随便不起来啊……”
江湖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进裤兜口袋,脚下踩着一双松垮的黄色帆布鞋,鞋带胡乱打了个疙瘩,一身吊儿郎当的打扮,在屋子里东张西望地打量。
而身后的江河穿得中规中矩,棕色夹克衫,紧身裤子,配一双鞋带绑得紧紧的黑色帆布鞋,俨然一个久经风霜的老干部,似乎不是大了江湖十秒钟,而是十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背着手站在门边,听到弟弟的话还一脸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一眼望去,用杂乱不堪已经无法形容这个房间了,但付尘心里却有种感觉,好像某些东西即将在这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