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上过了两节课,齐立生接到父母的电话,他们到学校门口了。
一下课田秋就迅速跑出教室,走到楼梯口拐角,没有和姚文文她们说一句话。这是她第一次坐到后排的角落里,或者说躲。
看见姚文文和成小南手挽手走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坦然,怀里抱着一本书,脚步轻松。田秋忽然觉得,自己和她们之间隔着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她们在担忧的问题是晚饭要吃什么,而自己呢,要面对的是如何处理一条新生命。
等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完了,她才和齐立生一前一后,怀着不知该如何去描述的心情,走出教学楼,走向校门。
一对中年男女,父亲神情凝重,母亲笑容满面。
“妈,爸,你们来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
走到身前,打过了招呼,齐立生父亲只是朝田秋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而他母亲先是紧紧抱住齐立生,上下端详了她的宝贝儿子一阵,才把目光转向田秋。
眉开眼笑,紧紧拉住她的手,特别亲切。
“哟,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看来我儿子眼光不错嘛。”
找了家饭店,齐妈点了三四个菜之后,还把菜单递向田秋,眯着眼笑道:“阿姨也不知道你什么口味,自己喜欢吃什么就点……”
吃饭时,齐妈坐在齐立生旁边,不断往他碗里夹菜。同时,也在热情赌招呼着对面的田秋。
相处下来,田秋还是有些局促,常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但至少,她能感受到齐爸对自己的关切和齐妈的热情。
四个人坐在那间出租屋里,不觉间有一种家的氛围。
闲聊了一会儿,终于谈起了那个不可避免的话题。
“小秋啊,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几个月了?”
田秋抬眼瞥了身旁的齐立生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齐爸抬起手肘轻轻拐了齐妈一下,皱一皱眉,清了清嗓子说道:“别见怪,你阿姨不会说话,姑娘你放心,这臭小子犯下的错,我们一定让他对你负责到底。”
“叔叔,其实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田秋说话时,有些内疚的齐立生暗暗低下了头,齐妈赶紧起身走到他身边,揉揉他的头发,不断低声安慰。
“那你还是给父母说一下吧,如果方便的话,请他们过来,或者我们过去也行,两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南津街中段。那间酒吧灰蒙蒙的两道门把上,除了挂着的那把旧锁,还交叉贴上了两张煞白的封条。
戴着黑色低沿帽的林飞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左顾右盼的青年。
眼神死死地透过那层玻璃,凝视着酒吧里塞满的昏暗光线和灰尘。胸口上下起伏一阵,他把拳头攥得死死的,转身,朝两人摆了摆头,急匆匆地走向酒吧对面,两栋建筑楼缝隙间的那条过道。
午后的金色阳光从街道中央晃过,照不到这个阴暗角落。
林飞双手插袋,仰头靠向墙壁,半眯起眼,没有看天。一旁的两人耷拉着脑袋,互相瞥了一下,都没有说话。
呼,他刚点起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咽进肺里,再很享受地用鼻孔挤成两道白烟。
不远处的街口,传来一阵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三人齐刷刷地转头盯着缝隙入口,眼神警惕。几秒之后,一道身影窜入视线,在逆光暗影的散射下,犹如一副挂着一套衣物的骨架。
“小飞哥……”徐礼定住脚步,往过道内探头问了一声。
林飞松了口气,把指间的烟灰抖落到墙边,猛吸一口,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这儿,进来。”
“你这段时间,还是先别露面了吧,找个隐秘的地方避避风头,警察正到处找你呢。”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半支香烟含在嘴边,林飞咬牙切齿,口鼻中涌出阵阵烟雾。
一旁的两人中后脑勺梳着一条小辫子的青年犹豫许久,终于抬头看向林飞,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低弱:“飞哥……我不敢,我不想去坐牢……”
林飞眉毛一下子皱成一团,缓缓转过头去,眼神中像是烧起了一把火,随后慢慢熄灭,只剩缕缕青烟。
他低笑一声,又把头转向另一名青年:“你呢?”
“我家里打电话说……”
“滚!别他妈在这儿碍眼!”没等他装模作样地哭丧起脸,林飞就面色阴沉,一声怒骂。
两人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丢下一道轻哼,转身跑出那道楼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