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了。除了自己和这段记忆,他好像什么东西也带不走。
宁寻舟被家人送去了精神疗养院,没了她,丁半木拖着一副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身躯,觉得连呼吸都了无意义。
只有离开,才能让心底那些伤痛,显得不那么强烈。
“云州站”进站口。清晨洒下第一缕阳光,天空透出一片淡蓝。
在这样的天气里,离别看上去有几分平淡,有些漫不经心。
丁半木深呼吸一下,挺直腰板,迈开沉重的步伐,正要走进火车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喂,大师,要走啊?”回头,方以北胸口上下起伏着,投来一束萧然目光。
杜笛也喘着粗气,扶了扶滑落到鼻梁上的黑色镜框,咧开嘴角笑了笑,故作疑惑的语气:“行李都收好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们怎么来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丁半木转过身子,看向不远处神色匆忙的几人,收起了脸上的忧伤,装出一副平淡神色:“上课太无聊了,浪费时间,老家有参军名额,就去试试……”
听到一句“我明天就回来办参军手续”的方以北猜得没错。昨晚丁木木在阳台上打的那通电话,就是和这件事情有关,不知道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要是真的好几年都见不到你了,还是挺不习惯的。”这是宁寻舟对他说过的话,可是现在呢,就算是自己永远消失,她也不会察觉到了。
那还不如就离开吧。至少,现在的每天笑得很开心,宁寻舟心里有放不下的牵挂。
杜笛和付尘陷入沉默,缓缓点了点头,方以北声音哽咽,艰难地挤出一句停停顿顿的话:“嗯,那还,挺好的。”
“是啊。”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付尘抬起低垂的头来,抿了抿嘴角,额前的几绺头发被风吹乱,遮住了眼帘。
“说不一定,也许两年,也许三年……”
杜笛笑不出来了,他有些慌乱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神情失措:“噢……不够意思呀你,招呼都不打一下。”
丁半木不忍看见他那个样子,眼神连忙躲避,抬手看了看腕间的那块表,眨了几下眼睛,笑着开口:“哎呀不说了,我要进站上火车了。”
“去吧。”三人一齐迈开脚步,走到他面前,胸口堆积着好多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转身之前,付尘抬起了手,长叹一口气,“丁大师,要不然抱一个?”
“别了,我最受不了这个,走了啊……”
“那行,就这样吧。”只是拍了拍他有些微微颤抖的肩膀,慢慢垂下的手,丧失掉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
“保重。”
“保重……”
转身。抬脚。一步。两步。
讲不出再见。几人只是用力地朝那个背影挥动着手,视线之内,渐渐消失的丁半木,直到被淹没在火车站的人流里,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想回头最后再看一看他们。但又不想看见身后的他们。
落寞一笑,要是忍不住掉眼泪的话,多难堪啊。
刚刚这么想完,抽一抽鼻子,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军训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他还挺适合去当兵的。”
“军姿随便站,是吧……”
方以北抖了抖肩膀,不知道怎么就红了眼眶。
走在返回寝室的街道上,三人眼神空泛,脚步缓慢,身影错落在阳光下,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