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兴奋着,可有沉香在,指挥着他们有条不紊的伺候黛玉沐浴,穿衣,最后由全福夫人净面,再梳头妆扮。喜服昨天已经熨好熏香,挂在衣架上,头发挽好,先截上金约。
黛玉觉得有点象前世小时候戴的发箍,又有点象孙猴子戴的紧箍咒。她的这一只,亮晶晶银底上镶着珍珠的,戴上去就将额头的细发全部绾住,服服贴贴。
头发梳起,戴上凤冠,喜服上身,一串红纹石配青金石的朝珠往身上一挂,手腕子上被叮叮当当套上一串又一串的镯子。就等新郎来迎,便可盖上喜帕。
林如海嫁女儿,沾亲带故的,本地的外地的,能请的都请了来。守在门口的小伙也不处少,景玉和他的同窗就有七八人,宝玉把贾兰也带了来,史远低调的混在人群中,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来了来了……”下人跑的快断气一样冲进来,“呯”的一声大门紧闭,外头嘻嘻哈哈一大堆人,捶着门大喊,“林家的好姑爷来了,快开门。”
“没有催妆诗,怎么能开门。”景玉在门内哄笑,就听外头的人大声回应,显然是信心十足。
二门早有下人守着,把动静一轮轮的报进来。
“姑爷到大门口了,被少爷拦下做催妆诗。”
“姑爷连作几首催妆诗,大门已经开了,撒了好多赏钱。”
“到二门外了。”
“到了到了。”
拜别父母时,黛玉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贾敏赶紧宽慰,“别哭别哭,你又不是外嫁,什么时候不能回来。”
黛玉用力的点头,“女儿一定会好好的,不让母亲挂心。”
“你们夫妻以后定要和睦相处,相敬如宾。”林如海看着弘云,忽然生出疑心来,自己选的人到底是对是错呢。看到女儿要被他带走,心中涌起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景玉背着姐姐,送她上轿时,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姐姐尽管放心,若是他敢对姐姐不好,你悄悄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黛玉听了好笑,隔了喜帕看不清他的脸,只在他手上轻捏一下,“我知道啦。”
她的嫁妆已经开始抬出门,现在的人嫁女儿讲究第一抬嫁妆进了婆家,最后一抬还没出门。抬数压了再压,又将大物件先搬到阿哥府,这才压到一百二十抬,不欲超过之前十三福晋进门时的嫁妆。
坐在新房的床上,乌兰格格早就当自己是主人,将弘云屋里的丫鬟指挥的团团转。
“嫂嫂要不要吃东西。”乌兰递过来一盘做成手指大小的点心,一口一个,绝对不会弄脏嘴唇上的妆,更不会弄脏衣裳。
“嫂嫂要不要喝水。”小小的细口琉璃杯,真是样样周到。
“要的,乌兰怎么知道我饿了。”黛玉一口气塞了几块点心到肚子里,才觉得好受些,闹腾了半天,真的很累。
“那当然,我特意问过额娘才准备的,大哥才不知道这些呢。”乌兰邀功。
“我们乌兰真是聪明,早知道我也来邀这个功,省得功劳都被你一个人抢了。”说话的是几个女孩子,黛玉知道十三爷府上算是清净的,除了嫡子弘云,下头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乌兰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深得十三爷的宠爱。
三个弟弟的年纪都不算小了,不方便到内宅,这会儿来的除了乌兰,剩下的肯定是家里亲戚的女孩。
果然,乌兰指了他们跟黛玉告状,“嫂嫂快记得他们的脸,以后别理他们,尽会欺负人。”引得几个姑娘家笑成一团,显然关系处的不错。
然后凑到她身边告诉她,原来他们是福晋的娘家侄女。理该称表妹,兆佳氏家有六个姐妹,最小的才是一个儿子,所以表姐表妹格外多。这几个小的应该是没有出阁,另几个年纪大一点梳了妇人头的,应该就是表姐。
这么一看,说是满屋子的人,其实全是兆佳氏的娘家亲戚,别人想站都站不进来。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时间过的也快,到了筵席的时间,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用再陪着笑脸。自己把被子卷吧卷吧塞到腰后,人往被子上一趴,不顾形像道:“随便你们干什么去,只别来吵我。”
她要小睡一会儿,不然不等弘云回来,她已经累晕了。
沉香和弘云屋里的嬷嬷相互见礼,知道这位嬷嬷是弘云的奶娘,正蓝旗下的包衣奴才,出身乌宇氏的静嬷嬷赶紧身子一矮,与她见礼。
“陆娘子千万不要大礼,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静嬷嬷扶起沉香,沉香家的男人姓陆,所以除了偶尔黛玉忘了改口,别人都是唤她陆家的或是陆娘子。估计年纪再大些,就该喊陆大娘了。
“少爷屋里有四个丫鬟,一等一个唤作琼花,是福晋赐下的,最是得用。剩下三个都是二等,宝月、宝珊和宝心管着屋里的事。日后,你们的差事,再由阿哥和福晋吩咐就是。”
静嬷嬷一团和气,并不摆奶嬷嬷的谱,让沉香松了口气,好打交道是最好不过的。否则为了奴婢之间事闹到主子跟前,显得他们无能不说,还容易影响主子之间的感情。小夫妻这个时候,正该培养感情,能不伤和气就不要伤和气。
琼花据说是在外头忙着,静嬷嬷便推了宝珊出来,把里里外外的琐事告诉他们,包括府里的一些规矩等等。
黛玉睡的迷迷糊糊之际,觉得脸上好痒,不由挥起手啪的打过去,含糊道:“别闹。”
“噗嗤,娘子不如喝了合卺酒再睡。”一个细细的声音,带着男人的体味,呼到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黛玉醒是醒了,却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使劲眨了眨眼睛,“我竟然就嫁了。”
“娘子可是后悔了。”
“有一点。”
如果不嫁人,这会儿想睡就睡,哪会儿穿着压死人的大衣裳,戴着重死人的凤冠,累的瘫在床上啊。
“这可怎么办,为夫补偿给你好不好。”
隔着喜帕,他们间一唱一搭,说个没完。喜娘在桌边端着酒杯,腿都站酸了。
“我其实不是睡着了,是累晕了,你说说看怎么补偿。”黛玉一听有补偿,勉强把手递给他,让他扶自己坐起来,振振有词的说道。
“唉呀,娘子真是受苦了,为夫今晚一定好好补偿你。”弘云压低了声音,俯在她耳边,一口气吹到她耳朵里,又酥又痒,让她身子都快酥掉了半边。暗骂一句混蛋,赶紧坐直身体。
挑喜帕,喝合卺酒,喜娘总算把在嘴里嚼了多少遍的吉祥话倒腾出来。就跟射箭似的“嗖嗖嗖”个没完,等她说完了吉祥话退出去。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相视一对面几乎是同时说道。
“累死我了,快把凤冠替我摘下来,脖子要断了。”
“娘子累不累,要不要先脱了喜服。”
黛玉白了他一眼,却还是脱下凤冠后,又脱下了吉服。幸好她成亲的日子选的好,春日里不冷不热,吉服上身虽重,却不烦闷。若是天气再热些,光想想就觉得这衣裳不能上身。
有婆子抬来了热水,泡进去后,黛玉舒服的直哼哼。热水澡果然是解乏之利器啊,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