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她就坐在炭火盆前,一针一线的绣着。
翠烟回来时,提了一盒马蹄牛乳糕,说是碰上了这甜点打折,又想着小姐昨儿去吃,就顺手给小姐稍了一份回来。
苏安安潜退了人,掰开了左边第三块,从里面拿出一张特殊的布条。
寥寥几字儿,简洁明了。
周清真的是,多一天都不给她留呢。
她叹了口气,将布条仍在炭盆里烧了,继续绣那条腰带。
天冷,太阳也懒得挂太久,早早的歇了,整个京城落入了黑暗。
沈君承踏着夜色而归,摩挲下袖口中的锦盒,面带微笑,直奔泽辉苑。
正准备踏进时,潮声来了。
“主子,查出来望月酒楼是谁的产业了。”
“除了查到这个,属下……”潮声欲言又止,“属下还查到了一件事。”
沈君承顿住脚步,转身道:“去书房。”
等他从书房出来时,夜空中又飘起小雪了。
一粒粒的,像是洒下的盐,吹在掌心时,有几分薄凉的痛。
沈君承收回手,望着那雪,望了很久。
他也不喜欢下雪……
因为在多年前的那个下雪天,他失去了亲人,亦失去了光明。
记忆中的最后一抹颜色,空白且枯燥,乏味且悲伤……
从此,他不再喜欢冬天。
潮声站在主子身后,适时为主子打着伞,遮去风雪。
沈君承回神,接过伞,淡淡道:“回去吧。”
剩下的路,他一个人走。
潮声应了句是,看着主子的身影渐远,才叹了口气转身出府。
苑内仆人散去了很多,显得整个府内都冷清清的,风一吹,红灯摇曳,愈发显得萧条。
他慢慢走着,直到泽辉苑门口,才停住脚步。
屋内一盏烛火映照在窗棂的高丽纸上,隐隐绰绰的倒映出一道婉约的剪影。
沈君承看着那道剪影,出神了好一会儿。
直到风起,吹得他袍裾翻飞,将他身上唯一的余温都吹散了,他才抬脚,进了内室。
一推门,就见她坐在烛火下,素手执针,神色温和又缱绻。
见他回来,她冲他一笑,半丝异常没有,惯性的上前接过他的披风,为他倒上一杯暖茶,然后又去绣那条腰带。
边绣边笑着主动说她今天做了什么。
沈君承捧着那杯暖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她的侧颜,安静的听着。
听到给仆人放假什么的,发赏银什么的,他一声没吭,独听到翠烟婚期定下时,他似好奇的问了句,“为何那么急着给翠烟办婚事?”
苏安安笑着道:“她不小啦,再说,趁着过年热闹劲儿没过,再热闹一把嘛。”
“反正幻影家里也只有他一人,那些虚礼什么的,无所谓的。”
沈君承嗯了一声,摩挲了下茶杯。
温热的茶水,却暖不热他冰凉的掌心。
他喝了手中的茶,又望了她良久,才起身,拿走了她的绣绷道:“别绣了,明天就除夕了,要早起,歇息吧。”
她执着,“不,我想今夜绣完。”
还有一点,一点就能绣完了……
沈君承难得没有顺着她,强硬的来一句,“熬夜不好,改日再绣吧。”
说罢就把她的绣绷放到了绣框里,未曾等苏安安反应过来,就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帘帐落下,屋内映着雪的洁白,一室朦胧,隐隐可见纠缠的身影。
他很放肆。
苏安安记不得他有多久不敢放肆了,一时出神,就听得他哑声道:“你还是喜欢以前那枚玉蝴蝶吧?”
他送的,终究是比不上原来的好。
苏安安一愣,抬眸看他,奈何光线太暗,始终瞧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若隐若现,让人隐约有些不安。
她摸了摸胸口那枚玉蝴蝶,压下不安笑着道:“没有呀,一样好看,我很喜欢。”
他扯了扯唇,“是吗?”
“嗯,是的,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沈君承笑了,松开了那枚玉蝴蝶……
纠缠中,他忽然说:“喊我。”
苏安安乖乖的喊了一声“夫君。”
他摇头,“喊我的名字。”
苏安安一怔,而后笑了笑,道:“沈君承?”
“嗯。”
“沈君承……”
“沈君承……”
她如他所愿喊了很多声,沙哑的,破碎的,亦或是喘息的……
他像是出现了幻觉,眼前忽而尽是苍白,又是漆黑,忽而五光十色,忽而大地空濛……
反反复复,最终,都碎在了她那一句缱绻的,动听的“沈君承”中。
除夕到了。
苏安安没有赖床,天蒙蒙亮就起来收拾好,换了一袭艳丽的红色袄裙。
裙摆缀了红梅绕枝,一动像是红梅盛开般夺目。
翠烟眼里闪着惊艳,一直再夸小姐今儿真好看,像是出嫁那天一样好看。
一声出嫁,让沈君承思绪飘远,想起了初见她时,一身艳丽的大红。
那般张扬肆意的颜色,硬是被她穿出一种婉约和淡薄,精致的眉眼,没有一丝丝不悦和失落,平静的面对着他,面对着一切,百折不挠。
却又绕指柔情,将他死死困住……
苏安安收拾好了,在梳妆镜前左看又看,回眸俏皮的问了一句,“夫君,好看吗?”
一霎,她的笑颜像是定格在他的脑海。
他楞了片刻,才说:“好看。”
翠烟跟着打趣儿,“小姐自然是最好看的啦。”
瞅瞅姑爷刚刚可都是瞧痴了呢。
她偷笑,识趣儿的先出门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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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并了,四千字哈。
明天上曲终人散,部分灵感就是来源于《曲终人散》这首歌,不知道有没有听过的宝儿。
因为这歌是老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