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人?那个柳贵人?”只见高力士这耳边一语,玄宗便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凄楚而又苍凉的望着高力士问道。
“陛下,你还记得那十一年前因那一幅春花帝女图而得了恩宠,名噪后宫一时的柳梦漪柳贵人吗?”面对玄宗的发问,高力士微微一笑,继而答道。
“哦……是她啊。但是朕如今却是谁也不想待见,你让她回了吧。”玄宗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对着高力士言道。
“禀陛下,老奴本也觉得她会扰了陛下您的清休,想直接回了她的,但是那柳贵人非要让老奴来转告您一声,说是她谱了能和陛下您的霓裳羽衣舞曲琴瑟和鸣的华殇伊人醉特来敬献,您看我是否还要让她回去?”这高力士将那华殇伊人醉一说出口,原本面色灰尘,生气渐无,眼神空洞而又凄楚的玄宗突然便来了兴致,眼眸明亮了起来。对着那高力士说:“既然如此,那便宣她进殿吧。”
“是,陛下。”玄宗这么一说,只见高力士半弯了个腰,供着手向他作了个揖,便回过了头去,对着殿外喊道:“宣柳贵人进殿。”
高公公这么一喊,门外的小太监便领着柳贵人和血红蝶二人进了那玄宗寝宫,只见那绮梦见了陛下,先是鞠下了身子行了个礼,口中念道:“陛下万福。”
待那玄宗让她起身后,她又会心一笑,手指红蝶古琴说道:“陛下,今日梦漪特来敬献这曲十年拙曲华殇伊人醉,还望陛下能够指点一二。但由于梦漪抱恙在身恐不能弹奏,只能连带着将我殿中琴师一起带来,由她来弹奏,我微微伴舞,还望陛下能够海涵。”
“这霓裳羽衣曲我谱了半世尚未完成,若你只花了十年便能与我的曲谱并驾齐驱,那我倒是要好好鉴赏一番了。”玄宗望着绮梦,眼神之中尽显期待。
此时只见绮梦对着红蝶轻轻点了下头,那悠远凄美之音便如同洪水猛兽般席卷了玄宗那颗已是凄楚了的心……
而梦漪此时展开了双臂,如舞蝶在浮空旋转,又如玉兔在月宫肆意,而最终却如嫦娥在广寒悲戚,伊人醉语:
一曲华殇醉浮尘,几多愁丝几多泣?看不尽那山河泪,数不尽那人间情。痴人醉语红尘扰,倒是有情却无情。
许我三世红尘愿,生不见人死不语。一别戚梦我浮尘,一念追思我苦忆。
生生世世声声泣,独寥悲寂伊人醉,我心万死不伤悲……
玄宗,不知不觉的便泪流了满面,绮梦这一曲让他的心隐隐作痛,再次让他沉溺到失去武惠的痛苦之中去,但此曲虽是让她痛苦万分,却不知为何竟也让他难以割舍。也许是他太爱音律,也许是他早已将武惠埋得过深,因此即使是凄楚万分,但只要一念想到她,他便已是“恋的红尘瘦”了。
正当玄宗陷于这一片浮殇醉之中,绮梦却昏倒在了地上。他见此情景,立马上前一把抱住了绮梦焦急的说道:“梦漪,你怎么了?!”
绮梦却只是苍白一笑,抚摸着玄宗的脸庞说道:“陛下,梦漪多年抱病,已是再也不能伴君在侧了,虽是谱了这曲华殇伊人醉,但终究是舞不了的。但梦漪知道,在这世上尚有一人天资比梦漪高,且让陛下早已铭刻在心,她在惠妃身侧多年一频一笑皆传自惠妃,如果有她伴君在侧,怕是惠妃在天之灵,也能心安离去了。”
“她是谁?”玄宗看着怀中虚弱的绮梦,好奇的问道。
“她,便是寿王妃,杨氏。”绮梦此言一出,玄宗突然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了起来。他的思绪飞回了当年咸阳公主婚礼之上,杨氏那惊天绝世的容颜以及世上无双的舞姿……
这天下之间,能跳这霓裳羽衣曲的尚且杨氏一人,除她之外,是再也没有人领得这霓裳的精髓了。可是夺子之妻这有悖伦理,这也着实是压着玄宗心头的一块石头,让玄宗难以下此决断。
而绮梦似乎是看出了玄宗的为难之处,对着他谏言道:“陛下,梦漪知道那杨氏乃是寿王的王妃,陛下怕那天下人诟病。梦漪有办法,只要陛下先将她借由为惠妃守丧为名打入道馆作为女道士,除其寿王妃身份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接入宫中封为妃子岂不最好?”
绮梦这一语是点醒了梦中人,惹得玄宗大为赞扬,这主意不但成全了玄宗那颗爱慕玉环的心,更是保全了他多年修来的盛名。
“柳贵人此言胜和朕心意啊,今日你这献曲也有功,我看你也就不要只当个小小的贵人了。就升为婕妤吧。”
只见玄宗本是凄楚苦闷却因绮梦一言,那是霎时云开雾清,心境又一番明。
而绮梦听了玄宗此言也是万分欢愉,身体虽是虚弱,也赶紧直了起来向着玄宗行了个礼。
但谁人又知此刻她那张惹人生怜的俊俏容颜之下,却阴邪一笑,心中默念道:梅妃,我虽不能再得恩宠,将你斗下,但却有人会替我将你拉入那最凄楚的无底深渊,我们商家的血,是时候该让你还了……
此局已开,此恨已栽,不血溅,不弃怨……
天公何做美?人间本是沧桑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