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允啸一看见是他,原本沉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疆儿来了。”
说着他站起身,去搭把手帮他把身上的铠甲脱掉。
少年这个年纪,一天变一个样,转眼之间,在曹允啸都没来得及发觉的时候,少年的个子就已经窜得这么高了,和他当初捡回来的那个瘦小的男孩判若两人。
“今日这个点,怎么不呆在练兵场?找我何事?”
“父亲……”少年犹豫了片刻,忽地跪了下来。
曹允啸诧异地皱起了眉,对他的动作有些不虞:“高疆,我是怎么教你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不能跪。”
被叫做高疆的少年低着头,语气认真:“我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曹允啸愣了愣,接着就听见他说:“父亲,我之前和您讲过,我在鹤州当难民的时候,和我娘相依为命,后来我娘饿死了,是一个姐姐帮我安葬了我娘,她让我来参军保命,还教了我许多在乱世中生存的法子,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我们走散了。”
高疆语气带了些感伤:“我爹娘都死了,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我唯二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您,收养了我,让我能有今天;另一个就是我那个萍水相逢的姐姐,她是我最阴暗的记忆中唯一的一点亮光,我不能忘。”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自己的养父:“父亲,前段时间,我已经找到她了。”
曹允啸低头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点猜测,倘若是寻常女子,高疆不会这副反应。
他看着这个自己欣赏的养子,说:“你所说的这位姑娘是何人?现在何方?”
高疆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隐晦:“她在东宫,是太子的身边人。”
曹允啸骇然失色,猛地抬眼环顾四周,谨防隔墙有耳。确保周围无人后,他才猛地伸手,把地上的高疆拽起身,拉着他走到了军帐中央的座椅上。
他一手把他摁在座椅上,压低了声音狠声道“你疯了!敢跟太子党有牵连?”
若是让伍沛知道,是要处以军刑的。
“父亲,”高疆的眼神却很平静,语气也毫无起伏,“您不是早就不想跟着他了吗?伍沛刚愎自用、任人唯亲,在排兵布阵上一窍不通,一边仰仗您给他出主意,一边又排挤您和您的部下,这样的人,您当真觉得他能坐上那把交椅?”
“住口。”曹允啸抓住他的衣领,神情晦涩,“你这些心思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俩都得死。”
“不会的,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路。”高疆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他盯着养父,语气笃定,“这是我姐姐从京城里发来的密信,这上面写的,就是我们的活路。”
“父亲,破釜沉舟,杀出生天,这是您教给我的道理。”
曹允啸沉默着接过信纸,打开来看。
——“杀伍沛,夺江东,张冠李戴,污蔑朝廷征军暗度陈仓,欲勾结伍沛行不臣之事。陛下已废,太子当朝,切莫叩错门扉。”
寥寥数语,字字惊心。
高疆紧张地看着他:“父亲……”
曹允啸面不改色地收起信纸,置于一旁的烛火上,尽数销毁。
“去把你那几个叔叔伯伯叫过来,悄悄的。”他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
高疆眼神一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