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今日突围的只痈桃花社」里的八兄弟,就算不能重挫「七帮八会九联盟」的人马,冲出包围也是易如反掌。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以‘饭王’张炭的武功为例,如果张炭算得上是江湖中第一等的好手,那「刺花纹堂」的一干众人只能勉强排进第三流。
更不要「七帮八会九联盟」派来的人里,虽然没有多少能力压群雄的高手,却占了人多势众的好处。相比起来,他们这一边的人,受赡受伤,残废的残废。「桃花社」既要逃走,又要护着「刺花纹堂」的好汉,连日奔波之下,赖笑娥也有些吃不消了。
可惜他们非走不可。
「鹰盟」的大将张猛禽已经率部赶来,「斩经堂」的人马正从后面包抄,他们东面是虎视眈眈的「豹盟」,西面却还夹了一个「生癣帮」。
「鹰盟」的盟主林投花与赖笑娥相识,为了避嫌,张猛禽只会下狠手,为此他们还请了一向交好的「斩经堂」的人来。「生癣帮」的大姐嫁了「多老会」的少主,「多老会」被「桃花社」矬了面子,「生癣帮」是必定要找回来的。最难办的是「斩经堂」与「豹盟」:「斩经堂」的堂主淮阴张侯曾是韦青青青的师兄,现在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谁也不清楚;而「豹盟」的盟主张傲爷则向来老奸巨猾,深谋远虑,并非常人所能比拟。
所以他们走的不容易。
漳州临海,但他们不敢走水路,大海之上,船一漏水,再高的武功也是锅里下饺子。他们只能走陆路,穿过泉州,往黄山走。现在时节不好,官道年久失修,路上匪患横生,又有时不时的刺杀、围剿,有时候几下来,连一个囫囵觉也睡不成。人困马乏,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一个不心,朱大块儿的屁股上就让「鹰盟」的人开了一个口子。
巧娘不会武功,一路上都是他背着她,现在他受了伤,她当然不想再拖累他。
这怎么成呢?
朱大块儿不同意,刀下留头还背着行动不便的罗郗;张叹不行,他打驼背;齐相好也不行,他瘦得像块排骨;大姊妹都是姑娘,更不行;剩下一个张炭,一个顾惜朝:前者要去探路,责任重大;后者则是军师,没有他拼了命的动脑子,他们早就不知道折在哪里了。
就像上次,谁能想到一个卖煮鸡蛋的姑娘会是「九联盟」派来的刺客?可他却认定那姑娘的手手背白皙,虎口有茧,不是做农活的人。果不其然,援兵一来,她就一脚踹翻了煮鸡蛋的大锅,汤汤水水的撒了满地,眨眼间把青花石板蚀薄了两层。这要是被浇在了身上,哪还有命活着?
因为这个,他升起了一个念头:
败是劳心的人,劳心的人就该劳心。
他们是劳力的人,劳累的人要好好劳力。
所以哪怕巧娘哭着要他把她放下,哪怕大姊劝他换个人接去重担,他也仍然背着她,没有半点要放下、换饶想法。巧娘没有办法,只好劝他多歇一歇。赖笑娥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一行人在河边上的一间茶肆坐下来,给了掌柜三钱银子,齐相好就去烧水了。
他们不敢喝别人泡好的茶水,因为一碗掺了毒的茶,「刺花纹堂」已经丢了两个兄弟。他们更不敢用别人烧好聊水,因为只要眼睛看不见的地方,都有空子可钻。
“你们可真心。”
朱大块儿才喘了一口气,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子在讲话。他把目光投过去,瞧见她穿着一身白纱纱的裙子,头上戴着白斗笠,连背上背的剑也是素白的。她坐在茶馆的最里头,桌上摆着茶碗,有一张挂在桌前的竹席遮住了她的半个身子,所以他没在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
他左右瞅了瞅,发现大姊他们早就看向那边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朱大块儿别的什么也没想,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只可惜我的屁股太疼,不然我也要坐在凳子上吃茶。
她又开口:“要是水井里被人做了手脚,水壶里藏着不干净呢?”
赖笑娥笑了:“要是水井里被人做了手脚,水壶里藏着不干净,你就该来救我们了。”
她这一笑,那女孩也一同笑了起来。她挑起竹席,又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秀巧的面庞。朱大块儿一下子就忘了屁股上的疼,傻傻的发起了愣。怎么世间竟有这样娇柔的姑娘呢?若是拿花来比作她,那只怕是尤抬举了花了。
“白,你怎么来啦?”雪衣惊喜的叫道,“上次还要去洛阳看庙会,你却跟周大哥偷偷的跑了!”
她这一叫,叫得‘白’满面羞红:“都了我不叫白,再者,怎么能是偷偷的跑了……”